立身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向百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当年买她,花了多少钱银?”
“你想都别想!若是老子放她走了,这辈子恐怕都难再娶上婆娘的。就算你出再多钱银,老子也不答应!”酒坊老板气急败坏地吼道,口中白沫飞溅,喷了青衣参将一身。
“你难道不先问问,我究竟打算出多少钱来买她的自由?这里,乃是我今年的全部俸禄,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枚金铢。”向百里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羊皮小袋。袋子被塞的鼓鼓囊囊,看起来十分沉重。
“多——多少钱老子都不会卖的!”酒坊老板稍稍犹豫了一下,吞了口口水,还是摇头。
“店家,本将军奉劝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这一百枚金铢,怕是比你这间酒坊几年内所能赚到的钱银还要多。我可提醒你,依大昇律例,私自买卖童女可是重罪。无论夷州本地的风俗如何,只要仍是大昇的辖地,便不得违犯律法,否则自当严惩!”
青衣少年突然一改先前的和善,言语间也明显多了些威胁的意味。
酒坊老板是个粗人,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会成为对方的把柄,一时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他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了起来,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地鼓涨着,最终不得不屈服了,一把抓起了桌上的羊皮小袋,指着冷迦芸的鼻子骂道:
“贱货!滚!以后永远都不许你回这个家!”
而此时对东黎少女而言,这间曾经是她全部世界的酒坊,再也不那么重要了。她看了看面前正气凛然的向百里,含情脉脉地点了点头:
“不回便不回,这个鬼地方我早就待得腻了!”
方才还振振有词的青衣参将见此情形,也突然露出了孩童般灿烂的笑容:“姑娘这是——答应在下了?”
“除了答应你,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面前的姑娘嫣然一笑。
“如此,甚好!只不过,在下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姓。”
“我叫冷迦芸。哦对了,昨日你将这个落在了我这儿——”
少女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转身去里屋取出了一只官靴,红着脸递到了对方手中:
“靴子上的破洞我都替你补好了。”
向百里有些窘迫地嘿嘿笑了起来,迅速将鞋接过:
“昨夜酒醒之后,我还说自己的靴子不知丢哪儿去了,原来是落在了这里。不过是一只旧靴子,姑娘又何必再帮我缝补,弄脏自己的手……”
“替自己的夫君补靴子,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它看起来似乎不太合脚,日后我再帮你重做一双便是。”
冷迦芸摇了摇头,挽过对方的胳膊便朝店外走去,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
“你——都不用收拾一下的么?”
青衣少年并未想到东黎女孩竟会如此果决,心中虽喜,然而在左右路人的注视与指指点点下,却仍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
“不用,反正这酒坊里没有一件东西是值得留恋的。只有这只陶埙——它是放在我的襁褓中一起带来的,只是可惜无人会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