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昇朝疆域东西南北皆逾万里,其中大小诸侯共计一十二国,各地方音、风俗,甚至连吃食都大相径庭,家族分姓又何止上万。除此外,北方朔州更有狄人五部。大昇立朝一千八百年余,各国各族间爆发的大战虽不胜枚举,却仍是和多战少,。不论你族何宗何源,而今同我们思维相近,言语相通,共存共荣又有何不可?”
少年人说着,竟是忽然将胸前的衣襟一扯,“你再看看,这便是不久前岛上那些黑晶异动时,疫病所致的伤疤,岛上百人之中便有一个永远祛其不尽!我也是到了今日方才意识到,这并非是什么疤痕,而是你们身上的那些鱼鳞!”
只见祁子隐胸前,确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形伤疤,凸起在皮肤之上,白皙得发亮,其上隐约还有一圈一圈半弧形的纹路,果真像极了对面那鱼人身上满是鳞片的皮肤。
此刻他并不清楚,对面的异族心中这些充满敌意的偏见究竟从何而来。然而却觉得其并非目不识丁的野蛮之徒,仍有意规劝和解。
“不可能!贱民便是贱民,你们又如何得以幻化成如我族一般的高贵存在?!”
鱼人也因为惊讶而面色大变。然而眼见为实不容他再做反驳,几句话过后,竟似被说服了一般,犹豫着低下了头去,只是依然嘴硬。
“子隐少主!小家主他的病还未好透,如今被大火一熏已经昏死了过去,你还同那只怪物废什么话!”
少年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莫尘的吼声。脱困后的男子眼下已杀红了眼,用刀架着几名刚刚擒获的俘虏,说话间便欲将他们的头颅砍下。
“先别动手!将这些鱼人都一并带去船上再说!”
“你疯了吗?将这些怪物带着做什么,全都杀了才不会有后患!”
祁子隐的阻止引起了莫尘的不满。但这一举动却明显令跪在地上的鱼人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进而有些感激地抬起头来,似有话要说。
然而还不等对方开口,祁子隐头顶的天空便忽然被一道电光照亮了。落雷精准地击在那数名鱼人俘虏天灵盖上,竟是将其当场烧作了一堆焦黑的枯骨!
少年也被震飞了出去,耳中隆隆轰响起来。用手一抹满是鲜血,这才发现是被方才那道霹雳震破了耳鼓。在难以抑制的眩晕中,他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怒斥:
“投敌者,便不配再做苍禺族的子孙!今日我们同这些陆上人,只有一方能活!”
祁子隐咬紧牙关转头去看,见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那个披着斗篷,以法术破开巨石的瘦高男子。而跟在其身后的鱼人大军,此时便恍若一道灰白色的海浪,有恃无恐地朝着自己同一众岛民们身前涌来,根本不可能再挡得住!
“莫尘你速带泽明兄与岛上妇孺先走,余下能拿得动武器的男人皆随我留下殿后,尽一切可能挡住敌人!”
白衣少年没有片刻犹豫,再次拔出了腰间一玄一赤的长刃。与此同时,鱼人手中的火栓铳又响了起来!
于一片此起彼伏的火光与腾起的青烟中,祁子隐突然觉得时间变得慢了。他清楚地看见一颗铅弹丸自鱼人手中的武器中飞出,径直向自己胸口的要害射来,连忙举起手中的寅牙想要去格。
只听“锵”地一声脆响,刀身猛然一震,竟是准确地劈中了飞来的铅弹,将其削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半。少年人的双臂也被震得酸麻难耐,再也握持不住兵刃。
半枚被切开的铅弹当场弹飞了出去,另一半却依然击中了祁子隐的左腹,将其带得原地连转数圈,方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感觉自腹部的伤口中不断涌出,染得浑身上下一片赤红。身旁数名同他一齐迎敌的男子也纷纷受伤倒地,痛苦地挣扎起来,惨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