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即便身为异族的高蠡也难置身事外,在斗花期间陪同皇帝出宫赏花,已经成为了每年的惯常。久而久之,他竟也对这种陆上人才会把玩的植物心生喜爱,更是命人于自己的堂前屋后也种了不少。
虽然如今的白江氏已式微如斯,然而在傻皇帝白江陉正式宣布禅位之前,其依然只是对方口中的高爱卿。而在陪同白江陉一同出宫赏花的这几日间,所需的司仪阵仗、禁卫扈从、餐膳起居,也皆是他需要格外操心的。
高蠡心中清楚,煜京城中有不少人对自己好不容易才攥在手中的权力虎视眈眈。因故眼下保护好这个傻皇帝,便也是保护好了自己。毕竟任谁都不想在自己的计划即将告成之际,另生枝节,惹无端的是非与指摘。
为此,他甚至抽调走了宫内近半的侍卫。连甯月栖身的所在,而今也只剩下了殿门外数队需得半个时辰的功夫,方能自昌华殿至思年殿前绕行一周,值夜巡更的戚殿卫。
好不容易盼来了夜幕降临,整日都将自己憋在房内的甯月终于推门走了出来。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将所有一切都笼上了淡淡的一层蓝色。
少女深吸一口气,仿佛许久都没有这般畅快地呼吸了。此刻她心中既感到阵阵紧张,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这个性格倔强的红发姑娘早已做好了打算,如若此次出逃失败,那么自己便在婚礼当日咬舌自尽。
从甯月住处前往殿门前,须得经过一条长长的廊道。廊道两旁除却花园、膳房与工房,便是一排供仆从们休息的厢房与耳房。
为防少女逃走,高蠡特意在她鞋底镶了两块熟铁。更是在她的所有衣物上都缝死了数枚铜铃。然而这却难不住甯月。她偷偷于屋内除去了鞋袜,并用小帕将铜铃密密匝匝地包裹起来,紧紧攥在了掌心。
为了节省灯油,仆从们入夜后不久便早早地睡下了。隔着厢房的门,少女能够听见其中均匀的鼾声,以及三两人悉悉索索的夜话。
甯月**的双足踏在廊道的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咯声。她却走得很快,因为其早已于前夜里试过,如此程度的声响绝无可能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即将通过最后一间厢房时,忽听屋内一声大笑,吓得她整个人猛地一抖,掌中攥着的铜铃也掉落了出来,荡在半空轻轻地响起。
少女忙一把将铜铃重新攥回手心,连大气也不敢再出。待扭头去看时,却并没有见到由房门中冲出阻拦自己的仆从,而是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掌掴。
“哎哟,你打我做什么。”
屋内一人明显被从睡梦中打醒了,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少女分辨出其是高蠡特意由御膳庭中抽调过来的侍膳太监,专司揣摩自己的口味,平日里并不算得十分客气。
另外一人则明显早就醒了,仍气不过一般骂道:“你这猪头,每日连睡梦里都在贪嘴!方才那一声大笑,又是吃上了什么好东西?把老子都给吓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