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收了钱,笑得合不拢嘴,转身便一道烟跑得远了。青衣男子随即反手将门关上,面上的笑容却早已不见,眉头也紧锁在了一起。
他想也没想便从地上捡起半块青砖,朝酒坛上用力拍了过去。只听嘭地一声闷响,两只酒坛应声而裂,坛内淡金色的琼浆汩汩而出,浸湿了门口足有数尺见方的一块泥地,四溢的酒香也登时在院墙内弥散开来。
向百里颇爱美酒,此时却根本顾不上心疼,只是伸手于锋利的碎陶片中翻找了起来,即便被划破的指尖上鲜血淋漓,也根本不在意。
很快,他便从其中捻起一张藏匿坛内,却并未被酒水浸湿的油纸。那张纸其实是用浆糊黏在一起的两层,故而夹层中的墨迹并没有化开。
迎着灯笼里的烛火,青衣将军清楚地看见一行娟秀的字迹:
“三人踏月而出,彻夜未归,望助。”
“子隐少主同那两个小鬼都不见了?!”
瞬间,青袍将军脑海中最后残存的一丝睡意也烟消云散了。他立刻回屋重新穿戴整齐,又捧了一鞠后院冰冷的井水洗了洗脸,牵出墨云踏雪便飞身上马,挎着双刀径直朝宫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刚蒙蒙亮,远远地便有一道人影脚步匆忙地朝宫门外奔去,正是祁子隐的贴身护卫万石。正朝归鸿苑中赶来的向百里远远便看到了他,一把拉住对方厉声喝道:
“万石,你果然又未守在少主身边!他彻夜未归,你为何没有早些知会于我?”
“昨日是那个甯月姑娘的生辰。少主他特意传信与我,让属下不要多嘴,而且一定要等到天明时分才可以去寻他的……”
万石诚惶诚恐,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青衣将军的眼睛。
“那少主同你说过,他们三人打算去哪里胡闹吗?”
“鹉哥儿带回的信中说,少主跟着将炎他们一齐去了城外东郊的那片老树林。”
“简直胡闹!自打老国主在位时起,便不再有人敢轻易踏入那片林子,这几个小鬼难道以为凭将炎修习了那么几天武艺,便什么地方都能乱闯了?还有你,怎也如此糊涂,由着少主任性妄为!”
“百里将军恕罪!”
见对方发怒,万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向百里却深知那个喜着白衣的少主脾性古怪,稍稍责备了两句之后便从身上解下了随身佩戴的禁军兵符:
“眼下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你速持此符传令宫内正当值的墨翎卫于集英殿前集合,随我一道出宫寻人!”
万石当即叩首,领命而去。只半柱香的功夫,如黑蚁一般的禁军便自宫内各处陆续汇聚至集英殿前。虽仅有数百之众,可玄甲墨翎的甲士们却依然整齐地列作一片方阵,气势逼人。
“百里将军,你这一大早便调兵遣将的——是打算做什么呀?”
正当向百里点清了人手,准备率队出宫时,却听殿前的长廊下突然响起了一人说话的声音。他连忙转过身去,见靖海侯祁守愚不知何时已立在了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