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明间墙上便是一板书架,琳琅满目。
书案上笔墨纸砚中规中矩摆设齐整,唯青釉刻瑞草纹镂空香薰炉升腾起无序烟气来。
北次间是琴室,韩施巧是意地方,不晓得她性子人若是不请自进,她可是会恼。
南次间是韩施巧卧室,和净房相通。
千工拔步床虽是显了古旧了,但那一帐精巧浅绿双绣花草纹纱帐却是清。
韩施巧催促袁瑶到耳房去沐浴,自己坐到镜台前卸下发簪步摇放下长发,准备休息了。
当袁瑶带着薄薄水汽从耳房出来,韩施巧已换上了浅粉对襟小纱衣,一头青丝铺洒一双连云锦软枕上,睡着了。
柔柔烛火投映韩施巧精致小巧脸上,长长眼睫毛阴影她如细瓷般脸上轻轻晃动,眉尖微颦可见曾经无忧无虑她也有了忧愁。
袁瑶让几个丫鬟都下去,方要过去将韩施巧伸外手放进锦衾中,却突然被她扑了个仰倒。
两人顿时扭滚床上相互挠着痒痒,闹了小会儿,袁瑶求饶了这才停歇。
“被我骗到一回了吧。”对自己装睡功夫又精进了,韩施巧得意得很。
袁瑶想坐起身来,韩施巧却不依趴她身上,“别闹了,再不熄灯怕是姨妈就要来过问了。”
韩施巧对袁瑶这般寄人篱下小心谨慎反应有些心疼,“瑶哥儿,你变了。”曾经神采飞扬瑶哥儿不再了。
袁瑶微微黯然,也只有自己知道被磨去了多少棱角,也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痛,却淡淡道:“倘若可以,我也不愿改变。”
韩施巧忽然埋首袁瑶肩头,袁瑶能感觉到湿润滴落,韩施巧声音闷闷道:“以后这便是你家,谁敢来欺负你,我头一个不放过。”
袁瑶忍住鼻端酸意,但心头却是暖融融,用微微变调声音应道:“好。”抬手轻拍韩施巧后背,恍恍惚惚地听着韩施巧说了好多话。
隐隐中,听到韩施巧说:“……爹娘要我待选。”
轻拍韩施巧手一顿,袁瑶明白了韩施巧忧愁。
韩施巧蓦然从袁瑶肩上抬起头来,青丝簌簌垂落,就似她脸上滴落泪珠,“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不要进宫,我不要霍郎作路人,我不要负他。他虽是次子不能袭爵,可也有似锦前程,我不懂为何爹娘就是看不上他。”
因为不管是霍榷还是镇远侯,都不能给予韩家步步高升荣耀,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如此,那便是皇帝。袁瑶无声地回答韩施巧。
与周家相比,韩家没了袁家照拂,仕途之上怕是已经止步不前了。
袁瑶拿出霍榷给她那条汗巾,为韩施巧边拭泪,边道:“你以为待选便一定能入宫了?”
韩施巧道:“难道不是吗?”
袁瑶纤纤指尖一点韩施巧额头,“庸人自扰傻瓜,那里有你想这般容易。想要入宫要经一选二选三选层层筛选,可比过五关斩六将,能留下都是佼佼者中佼佼者。”
“真?”韩施巧稍稍止住了哭泣,可一想到以自己姿容被选上应该是不难,便又心酸了。
袁瑶知道她担忧什么,又道:“因紧张而御前发挥失常,落选就所难免了。”
韩施巧醍醐灌顶,“没错,而且那也不算是欺君了。”
心中石头落下,韩施巧拿过袁瑶手中汗巾胡乱脸上一通抹,猛然又看了那汗巾半日,“这汗巾……”
袁瑶也不瞒她,“正是你霍郎。”
韩施巧脸上一片通红,羞怯怯地问道:“那……那怎么……你手里了?”
袁瑶道:“没人看出我哭过,就连嵘哥哥都没有,唯他看出了。他说人必自重而后他人重之。而且若不是他,我今夜也难平安走出周家了。”
韩施巧义愤填膺道:“周家那些个狼心狗肺。”
周家袁瑶不想多提,将韩施巧按软枕上,岔开话题调笑道:“由此可见,你霍郎是体贴入微有担当男子。”
因遗诏之事,袁瑶知道王姮是要嫁入霍家,只是不知她会嫁谁,于是稍顿了片刻,又道:“世事难料,哪怕你们日后不可只是一双人,有人要和你分享他,但他确是能和你一心白首不相离人。”
坊间早有流传霍榷誓言,而如今他依然孑然一身,可见他是专情长情。只要霍榷这份情够坚定,袁瑶就不怕韩施巧会受委屈。
韩施巧又是个满脸通红。
那夜韩施巧睡得恬静安稳,袁瑶却呆望帐顶难以成眠。
和霍榷说应当将自己送到庵堂去并非以退为进话,她无心助准备嫁入霍家王姮,不能连累了韩施巧名声,佛堂庙宇迟早是她归宿,只那之前她想帮帮这对有情人。 落魄嫡女升职记52章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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