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泰山堂的廖师傅,电影里叶问的第一个对手。
“林师傅。”
一袭练功服的廖师傅双手抱拳,说话的同时也在打量对面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跟外界传的一样,二十六七岁年纪,面色白净,眉眼清澈,浑身散发一股书卷气,说是武馆师傅,倒不如说是一介儒生。
“廖师傅。”林跃抱拳回礼。
“你认识我?”廖日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疑。
“我来佛山那天,泰山堂刚刚开业,大街上都是议论你跟你的廖家拳的人。”
廖日辉一听这话,心中多了三分得意,对方这么讲是在恭维他啊。
“不知道廖师傅这次来奋进堂,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廖日辉说道:“这次来奋进堂,是蒙精武会众位同道所托,过来同林师傅一叙。”
一叙,好一个一叙。
一叙是假,兴师问罪是真。
不过老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跃微笑着往待客用的椅子一引:“请坐。”
廖日辉点点头,昂首挺胸阔步向前,走到靠墙的圈椅坐下。
林跃转身往后堂走,路过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发现有两三个小家伙频频回头打量廖日辉。
“集中精力,不要为外物分心。”
“是,老师。”小孩子很有礼貌地答应一声,低下头去继续写字。
林跃到后堂泡了两杯茶,放在茶盘里端着走回前厅。
廖日辉说道:“林师傅,你的学生,很有礼貌啊。”
“要做事,先做人。读书是一样的道理,正己修身,明辨是非,才能做一个于家于民于国有用的人。”
廖日辉看着他走到跟前,要把茶盘里的杯子端出来,既不招扶,也不指点桌面道谢:“林师傅要他们正己修身明辨是非,但不知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便不守规矩了。”
来了。
林跃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到桌上,中指与食指点着杯沿往客人面前一推:“喝茶。”
杯子滑行途中,廖日辉同样伸出中指和食指点在对面:“不急。”
“有什么话,喝了茶再讲不迟。”林跃边指为掌,沿着杯沿轻轻一搓,杯子打了个旋,继续往前滑行。
廖日辉张开五指,往前一横,试图挡住茶杯,这时林跃一式圈手递出,带起前方拦路手臂,摊手推拨,伏手勾划,掌影交错,衣袂摩擦,手背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茶杯将近身前,廖日辉忙伸左手去挡。
林跃右臂膀手卸掉来拳,圈手上引,急出标指前插。
与此同手,左手清点杯沿,七分满的茶杯向前微倾,茶汤荡起一串金黄。
廖日辉在右手的博弈中输了一招,面对急刺咽喉的标指偏头躲避,未想几点茶汤落在左手。
水才烧开,很烫,下意识往后一缩,这时林跃左手按住杯身往前一推,茶杯停在廖日辉面前,刚才荡起的茶水也落入杯子里,溅起一圈涟漪。
“林师傅,刚才的事……”
“廖师傅,我这里的茶,好喝吗?”
“好喝,好喝。”廖日辉抱拳道:“感谢林师傅的热情招待,告辞,告辞。”
他有两个庆幸,第一个庆幸是没有跟林跃大打出手,真要败得一塌糊涂,给那些小孩子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东大街混啊,第二个庆幸是林跃照顾他的面子,把刚才的较技说成奉茶,没有追究他替精武会出头的事,这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宽容心,在人人争胜的武林里真心少见。
“慢走。”林跃走到门口,目送廖日辉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
转过来第二天,廖日辉把那封信往圆桌中间一推。
“他什么意思?”
“太嚣张了!看不起我们吗?”
“区区一个教书先生,谁给他的勇气跟精武会叫板?这是要跟佛山武林为敌吗?”
精武会给奋进堂去信,要馆主过来报备,对方不仅不来,还让精武会派去质问他为什么不守规矩的人把信给拿了回来,这什么意思?
这是在下战书啊。
太气人,太狂妄了。
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李会长也坐不住了,望廖日辉说道:“廖师傅,那位林师傅的功夫怎样?”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因为都很好奇,那个家伙凭什么不把精武会放在眼里,难不成真以为他能败尽天下英雄不成?
廖日辉说道:“我去的时候他在教一群小孩子读书,没有切磋武艺。”
青龙武馆梁馆主说道:“嗯?”
廖日辉说道:“他说奋进堂上午传武,下午习文,这是他的规矩。”
“什么?!”
一群人大怒,这小子自己不守精武会的规矩,却要别人遵守他的规矩,还真是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啊。
廖日辉眼观鼻鼻观心,对众武馆当家人的反应视而不见,这些人推他当出头鸟,他不敢不去,现在对方把战书下到精武会,那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与我没多少关系。
“走,去会会他!”少林洪拳武馆馆主坐不住了,拿手捏了一把锃亮的脑门,留下五个鲜红指印,完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两天东大街都传开了,他家实力排第三的崔大志不是教书先生三合之敌,毫无疑问对少林洪拳武馆的声誉是一次沉重打击,本想让廖日辉去探探对方虚实,没想到奋进堂有个什么上午传武下午习文的规矩,俩人坐那儿喝了半天茶,架没干成。
“等等。”青龙武馆梁馆长挥手喊停:“他不是不守规矩吗?那我们也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庆云馆馆主本来在擦拭单片眼镜,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怎么讲?”
梁馆主说了一番话。
李会长听完微微皱眉:“这样做,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