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听着,眼泪不自觉的便流了下来。贺余感触更是深,在他年幼之时,就遭遇过同样的事情。
不仅庄稼颗粒无收,有许多人的土屋,都被水冲垮泡垮了,乡民们几代积累的财富,一个不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卖儿卖女,啃树皮度日,挨到再有收成的时候。
甚至全家身亡,无人送终。
鲁县令擦了擦脸,雨太大了,斗笠之下那苍老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楚,哪是泪水,哪是雨水。
贺余激动的抓住了鲁县令的手,“朝廷并未收到荆州急报,也未说已经死伤无数。”
鲁县令一愣,看了贺知春一眼,难怪圣人派公主前来,原来是不知晓这里有多危险。
三人又在一起商议了一会泄洪之事,就看到大批乌泱泱的人马朝着大堤上走来,打头三人锦衣华服好不威风,而三人身后跟着一白一黑二郎君。
黑的那个是陆寻,白的那个是崔九。
中间那个留着山羊胡须,一脸忧国忧民之色的正是这荆州刺史杨姜,他左手边的是去而复返了的柳思维,右手边则是同贺知春有过一面之缘的,不举的那位杨家郎君。
陆寻看了贺知春一眼,领着身后荆州城中的壮丁,在大堤之上分散开来,几人负责一段,开始堆沙包。
杨姜未语泪先流,“天宝公主,贺司农,杨某愧对荆州百姓啊!虽然一心治水,可到底抵挡不了天灾,杨某已经数日未眠,这才迟来。”
贺余虽然心中忿忿,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初来乍到,总得给杨姜几分颜面,于是上前寒暄了几句。
崔九翻了个白眼儿,这位杨刺史,可比柳思维那个酒囊饭袋厉害多了。
想罢直奔过去,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贺知春,“阿俏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去亭子里待着。淋病了可如何是好?荆州城中迁走的第一批人家中的壮男都来了,某先将他们安排下去,那个杨刺史和柳司马,等回了长安,看某不参得他们人头落地。”
杨姜老谋深算,见崔九拉着贺知春往凉亭走,也上前说道:“贵主快些去避避雨,犬子给你带了些热食,先用上一些。”
贺知春瞧那杨不举,差点没有恶心死!
“不用了,百姓无家可归,无米可食,我也吃不下去。”
杨姜笑了笑,面无半点不悦,“公主忧国忧民,让人倾佩。”
杨不举和柳思维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尤其是那柳思维,刚在贺知春这里吃了亏,原本是想找杨刺史来撑场面的,可没有想到,贺知春同样半点面子不给。
顿时一跳三尺高,“公主这是何意?先是殴打下官,现在也不把杨刺史放在眼中!”
贺知春笑了笑,“柳司马莫不是昏了头吧?我何时何地为何事打你了?”
柳思维目瞪口呆,刚刚啊!你刚刚打某,还踩某,三千府军的眼睛都看着呢!
他望过去想寻几个人证,却见那府军都分散开来,忙得热火朝天呢。
他随手抓了一个,正是那壮汉元魁,“你说,天宝公主是不是打了某?”
元魁摇了摇头,“某刚刚撒尿去了,没有瞧见!”
柳思维气了个倒仰,快速的跑到了之前贺知春打他的地方,用力的跳了几下,以手指地,一脸得色。
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鲁县令大喊,“堤裂了!柳思维你这个短命崽,跳你娘的鬼啊!”
柳思维僵硬在了原地,怎么可能,他只是蹦了几下,这荆江大堤就被他蹦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