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的刀架在李三嫂子的脖子上,微微用了些力气,李三嫂子顿觉天旋地转,挣扎着使劲儿摇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却被许嬷嬷扯住了头发动弹不得,不由神魂俱丧。她是宋家的家生子,可是娘老子早就死了,剩下她一个人,老太太看着她可怜,早早的吩咐了大夫人把她的身契给了,去衙门备了案给她销了奴籍,随她往哪儿去。可她也着实是没地方去,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宋家做着事,宋家待下人也是好的,甚少打骂,她也以为就这样一辈子浑浑噩噩的混过去也就罢了。
可是从她接到这趟去晋中的差事开始,她的人生似乎就开始有了转机,丈夫是跟着爷儿们出门的,可他没门路又不会来事,早就被人挤了下来游手好闲的在家里什么也不做,成日间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可最近却不知怎的忽然对她好起来,好到百依百顺,还特意去扯了花布来给她做衣裳,这在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她一问,才知道丈夫也想跟着来晋中,这可就犯了难——这趟差事不知道多少人眼睁睁的盯着,都知道崔家是名门望族,跟着去了打赏肯定是要装满了荷包,少说也要发一笔小财。可丈夫毫不犹豫就拿出了五十两银子叫她去求求主事的林海家的手下的一个妈妈,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么多钱都够在城外买一座小房舍了她原本舍不得,后来听丈夫说了钱的来路,才生出了歹意。
想着反正自己的身契在自己手里,又已经销了奴籍是良户,狠狠赚了这一笔以后干脆就再也不回京城不进宋家——反正按照丈夫说的,水匪杀人又不管你是谁,到时候哪管你是宋家的六小姐还是皇家的公主,一样都要掳走杀了。死无对证,别说这天下之大找两个人难,就算找到了,也是死无对证,没人能拿他们怎么着。
可没想到计划的好好的,明明一切都挺顺利,现在却在宋楚宜这里被识破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似有十五个吊桶,呜呜咽咽的哭的厉害。
宋楚宜伸出煞是好看的洁白纤细骨肉匀称的手指头,轻飘飘的摇了摇:“三嫂子,我脾气自来不是很好,你在家里做事不知道听没听说过;再这么哭下去,我就没什么耐心了”她伸出三根手指开始数数:“一二”
李三嫂子艰难的打了个饱嗝,再也不敢哭了,一点儿声音也不再发出来,宋楚宜这才冲着许嬷嬷点了头,示意许嬷嬷把她嘴巴上的帕子拔出来。
“嫂子是明白人,该说的我也都说了。现在我就来问你问题,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也少遭些罪,你说是不是?”宋楚宜见她头发都乱了,趴在地上双眼无神,就笑了一声:“嫂子也不必这样失魂落魄的,背主虽然是大罪要浸猪笼要滚钉盘”她看着李三嫂子浑身发颤,才又接了之前的话道:“不过要是我不说,这个船上也没人会知道。到时候我再给李三嫂子你一笔银子,你照样可以去过的快活日子。”
李三嫂子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不明白宋楚宜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才刚还喊打喊杀的,现在又说什么替自己瞒着什么也不说,还送银子?
宋楚宜示意青莺紫云一左一右把她扶起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我也不瞒你,你和你丈夫的事,我从上船那一刻就知道了。之所以没有立即动你们,就是等着你们露出马脚来叫人抓到证据。现在证据已经在手里了,你们若是还一意孤行,我这里有的是手段等着你们。”
她的话音刚落,舱门就咚咚咚的被敲响了,宋琰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培荣就闪身进来,老老实实的垂着头连头也不敢抬的立在一边恭恭敬敬的回宋楚宜的话:“回六小姐,李三那边已经被四少爷跟舅夫人抓起来了。”
宋楚宜看向李三嫂子的目光愈加温和,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深,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叫李三嫂子浑身上下都好像浸在了冰水里,冷浸浸的打了个寒颤。
“三嫂子,你来同我说一说,你们原本是打算怎样里应外合的。我瞧瞧你跟李三说的对不对得上。”
对不对得上!李三嫂子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飞到了天外,自家这位六小姐,向来听说是厉害的,可是她从没跟六小姐打过交道,一直不知道她怎么个厉害法,现在才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六小姐的心机——她分别猝不及防的抓了自己跟丈夫,分开在两头审问,审问他们的计划,要是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说谎
她不敢再说谎了,可是想到那些水匪又有些心有余悸,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楚宜,吓得连话也有些说不通顺:“六小姐那帮子土匪是杀人不眨眼的”
青莺一面替宋楚宜换药膏一面回头冲她冷笑:“你若是照实说了,六小姐自然有办法保住你的性命,可你要是耍一点儿心眼,今天可连这道门也别想出。横竖这船上现在至少也才四个人,我们的人都知道他们分别在哪里,大不了先料理这帮子,再头痛之后的水匪!”
李三嫂子吓得抖得跟筛糠一样,面无人色的趴在地上讷讷的是是是个不停,想想利弊再想想如今情势跟以后,咬了咬牙。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计划都跟宋楚宜说了。她要是不说,现在立时就要跟丈夫一起死在这船上,反而说了以后还有可能将功补过
许嬷嬷冷眼看着她,心里的怒火噌噌噌的上涌,忍无可忍的朝李三嫂子啐了一口,宋家待李三嫂子这么厚道,李三嫂子竟然还想着跟外人里应外合串通了来害主子,简直罪无可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