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爷一生就没办成过什么事儿,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去当官他没那个能耐,让他在家里管些田庄铺子他又觉得这等庶务不是他这样高贵的范氏家族的老爷做的,高不成低不就。可他到底是她的亲哥哥
范良娣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呆呆的坐在榻上发呆,直到房嬷嬷小心翼翼的过来给她盖上了一层薄毯,她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看着房嬷嬷半响,把目光移至齐嬷嬷身上,怔怔的问:“那那父母亲,他们是怎么说的?”
齐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随着信拿出来的还有一枚印章,范良娣示意房嬷嬷接了,展开信瞧了一遍,本来就已经失了血色的脸上就更是惨白一片。父母在信里说,回去的只有范三,听范三说,范二爷的脸都被划得面目全非的扔在了荒山野岭,他们打算找人去把范二爷带回来,他总归是姓范,他们要把他带回荥阳祖坟安葬。
殿里静的惊人,齐嬷嬷跟房嬷嬷都屏声敛气,看着范良娣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信里的遣词用句其实还算是客气,可范良娣看的眼睛都红了,不是难过的红,是愤怒得眼睛都红了,她紧紧的拽住纸张,把信纸攥得皱成了一团,眉间戾气顿生。
她早就写信再三叮嘱过父亲跟母亲,说是不要叫二哥去,二哥不是做这事的料。可是父母亲非要一意孤行,非要叫他去。
要是这事换成了是大哥或者是三哥去,决计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二哥给她坏了事,把她的事情办砸了,又因为自己的愚蠢搭上了性命,父母亲就糊涂的把账算在她的头上。
还说什么要去阳泉替二哥收尸?她冷笑了一声,她们是蠢到了什么地步,才会想到要派人再去晋地,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怕那边的赖成龙跟叶景宽巴不得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们哪里是真的想去阳泉寻人,他们这是想拿捏自己她脸上神情猛地变了变,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吩咐齐嬷嬷:“你回去,就回我的话,说谁也不许阳泉。”
齐嬷嬷知道范良娣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垂着头一声不敢吭,唯唯诺诺的应了是,又问范良娣:“不用写封信回去?”
范良娣站起身,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在殿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胸口还是有些闷疼,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必了,叫可靠的人传我的口信回去就是一样。告诉他们,多为大哥想一想。”
大哥范世坤如今还在福建,正是关键的时候,要是这个时候范家闹出些事来,首当其冲的倒霉的就是如日中天的大哥,父亲跟母亲应该不会那样愚蠢,就算他们真有那么蠢,大嫂也不会允许他们犯蠢的,好歹家里还有大嫂这个明白人
齐嬷嬷走了,范良娣倚在窗前久久没动,头靠在窗上,瞧着外头晃动的宫灯有些出神,说是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虽然二哥没用,可到底是她的二哥,小时候一起长大,血浓于水,总有些亲情在。可是除了这点难过,她心里更多的却是失望跟愤怒,原本不至于如此的,原本原本周唯昭或许就已经死了
房嬷嬷走过来劝她歇息:“天色已经不早了,您别站在这风口里,当心吹了风着凉”
范良娣转身去了净房梳洗完,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完。叶景宽跟赖成龙的本事她知道,这两个一个是狡诈的狐狸,一个是精明的毒蛇,两个人凑在一起帮周唯昭做事,简直就是周唯昭的左膀右臂。
说到底,还是建章帝对周唯昭宠信太过了,连这两个人都能毫不犹豫的通通拨给他使唤。她不甘心,这回不仅没能对周唯昭怎么样,居然还搭上了她二哥的一条命。
这件事也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头昏脑胀的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就有些头疼,可这些头疼跟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周唯昭要是死了还好,死了也就死了,太子再生气也不会闹出来,他也只剩周唯琪一个儿子了,范家又是他必不可少的一把利刃。可是周唯昭还活着,这就是一件麻烦事,太子就算是为了给这个平乱成功在圣上跟前又很有些宠爱的儿子一个交代,也得做出个态度来。
周唯琪匆匆忙忙的从殿外进来,面上神情比范良娣的还要差上几分,坐在范良娣下手看着她,难掩脸上的失望跟焦急:“皇觉寺那边递了消息进来,说是事情失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失败,毕竟皇觉寺的人手可是当年端王手底下的死士,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皇觉寺这回已经把能调动的人通通都调去了,那边母妃又事先就安排了钉子,怎么就失败了呢?
范良娣素白着一张俏脸拍了拍周唯琪的手,安抚似地朝他笑了笑:“他身边有赖成龙,又有驸马都尉帮衬着,晋中又是崔府的地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是周唯昭就在马圆通的那根毒箭之下就死了,这之后的事也就没了,说来说去,还是范二爷识人不清不会用人,失了先机再动手,人家已经有防范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周唯琪脸色很是不好看:“父亲不会发现罢?毕竟那个詹事是詹事府出去的,他从前也也帮咱们做过事”
范良娣如今也不知道太子此刻究竟是什么想法,还是那句话,要是周唯昭死了,事情就算是被太子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好说。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才真正叫人头疼。
担心是担心,可对着儿子有些话又不能明说,范良娣看了儿子一眼,只觉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