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毕竟是进士出身,又是家学渊源,底子雄厚,比起寻常读书人却又强上了不知道多少。
他在旧港讲学。
各路海商子弟,乃至于施家子弟拜在他门下的不知凡几。
以至于南洋不管再穷凶极恶的海盗,对陆永都要恭称一声陆师,或者说陆夫子。
陆家的根基也迅速在南洋扎下根基。
陆永的幼子,也就是陆羽。陆永在忙于讲学的时候,陆羽一边借助陆永的人脉在旧港扎下根基。
成为施家体系之中有名的幕僚。
并且与苏州陆家联系,打通了从松江到南洋的直接航线。
也让陆家本来浑厚的根基,越发发达了。
苏州所有士绅之中,陆家是参与商业最深的一个。后面很多士绅参与商业,都有陆家在中间牵线搭桥。
故而陆家在苏州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
成为苏州商界的大码头,谁想在苏州商界混,都是绕不过陆家的。
陆麟头也不回说道:“你与王恕说的怎么样?”
徐春申叹息一声,说道:“没有任何成果,王恕油盐不进。”
陆麟冷笑一声,说道:“北人,不就是这样,饿死鬼投胎,来江南从来没有好事。”
陆麟之所以如此说,不仅仅是之前清丈江南的寇深,与而今的王恕都深深的伤害了江南本地的利益。
同样也是,江南百姓一直积郁于心的积怨。
毕竟从太祖时代开始,江南重赋从来没有改变过,而太祖皇帝以来,在很多地方打压江南士绅的原则也没有改变过。
即便而今,也有江南出身的官员不能担任户部尚书。
以江南文风之盛,决计不输于江西。
为什么江西能江西半天下,但是江南士绅却在很多时候都被压制。
江南士绅岂能没有怨言?
而陆麟更是将这种地方冲突与家族冲突结合在一起,他可是深恨北人。
陆麟发泄一番,又问道:“陈钺怎么说?”
他对陈钺这个北人也是很不满的。只是却也知道绕不过他。毕竟是已经喂饱的人。
徐春申说道:“陈钺说,事不可为,除非天下有大事发生,转移了宫
中那位的想法。”
陆麟沉吟片刻,说道:“大事,给他大事又如何?”
徐春申大吃一惊,他虽然知道他而今的情况,已经很是危险了,简直是小儿持金于闹市之中,随时都会被抢夺一空,连身家性命都不能保全。
但是徐春申一点想要造反的想法都不没有。
且不说而今大明武功之盛,谁也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再加上徐春申如果舍弃家财,甘愿完完全全给人当狗。其实还是能保全徐家的。
但是一旦,参与进入这样的其他事情之后,就不好说了。
徐春申连忙说道:“陆公,此事万万不可。”
陆麟说道:“什么事情?”
徐春申一时间语塞,他很清楚陆麟想做什么事情,但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宣之于口。
陆麟转过身来,再次看着下面波光粼粼的幽幽碧水,抓起一把鱼食洒了进去,说道:“看看,它们不就闹起来吧。”
却见一大把鱼食洒下去,无数锦鲤在一片片小小的水面之上,争相涌出水面,彼此争夺鱼饵,将好好的一波碧水,给搅乱了。
一处处灯光倒影的光芒,好像是遍地碎金一般,铺设在水面之上。
“闹起来好,闹起来。有些人才知道,什么可以拿,什么不可以要。”陆麟语气微微一顿,说道:“徐生,你觉得啊?”
徐春申心中顿时有些摇摆。
说实话,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朝廷收回成命的话。徐申春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指使下面的闹一闹,却也是一个好办法。
毕竟,不说徐家在松江的基业,单单是在苏州的一些基业,拉出来一两千人搓搓有余,再加上其他商人或者士绅的潜势力,让苏州府,天地色变,是决计没有问题的。
但问题是苏州仅仅是苏州,不是天下。
苏州虽然重要,但不过一府而已。
江南民风羸弱,不堪为战。一旦朝廷平叛,苏州再怎么闹,都是没有用的。但是乖乖的认输,徐春申也不甘心。
徐春申能做出这么大的生意,也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他思量片刻,忽而起身,说道:“今天我没有来过,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我最后提醒陆公一句,注意分寸。”
随即徐春申退后一步,行了一礼,说道:“告辞。”随即不等陆麟挽留,就走了出去。
陆永看着徐春申的背影,淡淡一笑,说道:“真是商人本性,见利如逐臭,见不利如散乌。”他虽然与徐某人打交道,却打心眼之中,看不起他。
陆麟很明白徐春申的心思,不过是既想得到结果,又不想参与其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