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倒不怪杨博一再地站出来阻止,而是他知道这里的水有多脏,哪怕只有两成的机会,他亦是不得不选择冒险。
杨博原本还寄望于徐阶能够帮他一把,只是扭头望过去之时,徐阶整个人宛如老僧入定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看到徐阶已经不打算淌这趟浑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次是真的败了,却是只好恭敬地回应道:“臣遵旨!”
朱孝希看到事态发展至此,心里头却是暗自一喜。
虽然他的政治天赋不高,但却是知道这位吏部尚书已经是走到头了。一个有污点的吏部尚书还惹得皇上勒令闲住在家,哪怕林晧然不出手,那帮擅于政治投机的科道言官必定咬死杨博。
嘉靖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连同黄锦都发现了异样,而他便是轻轻地抬手淡淡地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等人显得恭恭敬敬地施礼,而后站起来离开了这里。
外面的天空仍然阴沉沉,秋风摇曳着不远处的树木,宫道两旁平添几分萧索。
徐阶一行人走出了万寿宫,沿着那条平铺的宫道向着无逸殿的方向走过去,只是众人的心情是或喜或愁。
杨博明显像是失了魂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政治生命,脸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傲狂,却是一个人落在最后。
林晧然跟着朱孝希告辞,而后回到无逸殿,郭朴突然对林晧然进行邀请道:“若愚,到我值房坐一坐吧!”
“甚好!”林晧然想着对方刚刚帮了自己一把,亦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除了首辅的值房宽大一些,其他阁老的值房实则都差不了多少,而郭朴的值房亦是显得极为普通,而桌面上亦是多了几分奏疏。
徐阶亦是不可能将两京十三省的奏疏都攥在手里,而今郭朴是排名第三的阁老,又不像林晧然兼任兵部尚书,故而亦是分得了一点票拟权。
阁吏送来了茶水,两人则是面对面地坐着。
郭朴捏着茶盖子轻泼着茶水,便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若愚,现在杨博被勒令闲住,你觉得杨博此次能否继续留下来呢?”
“杨尚书跟晋商瓜葛太深,且晋商恐怕不止常祝一个白莲信徒,他留下的机会不到两成!”林晧然没有将话直接说死,而后意有所指地道:“若是言官不依不饶,那么这两成亦是没有了!”
倒不是他麻木自大,而是杨博如今被闲住,那么证明已经失了皇心。哪怕是徐阶,亦是不可能死保,毕竟白莲的事情是谁沾谁倒霉。
徐阶刚才为何不站出来庇护于杨博,正是这个事情涉及到白莲,以他那种小心谨慎的性子,自然是小心能驶万年船。
只要他跟郭朴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么杨博可谓是在劫难逃了。其实杨博纵使逃出此劫,但随着对晋商的深入调查,杨博亦是难逃一劫。
郭朴喝了一口茶水,显得一本正经地继续询问道:“若愚,若是杨博离任,那你以为谁有机会接任呢?”
“此事恐怕要看徐阁老,而徐阁老想必会推举刑部尚书黄光升或吏部左侍郎毛恺了!”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显得无奈地回应道。
虽然他亦是想指染吏部尚书的宝座,但他现在是兼任兵部尚书的阁老,而今又主持清查晋商的大案,却是完全没有机会兼任吏部尚书。
郭朴将茶盏轻轻地放下,认真地望着林晧然道:“你以为肃卿比之如何?”
此言一出,一条狐狸尾巴亦是随之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