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文佐放弃了洛阳,裴行俭统领的西军加快了行军速度。可能他是担心王文佐通过浮桥退到黄河以北,以摆脱自己的追击。但是当他发现王文佐不但没有退到黄河以北,反而在邙山立营,才放慢了脚步,也在金墉城下结营,与王文佐军对峙。两边加起来近十万大军各自列阵,阵线绵延七八里,夜里营火相望,刁斗相闻,这等景象在洛阳城下,天下之中,已经有近百年未有了。
天色已晚,王文佐自带了千余骑,披了轻甲,下了邙山之坂,向南而来,前去探视敌军营垒。此时雨水早已停了,天空中有浓云垂下,月亮没有露头,却照得天空惨白。借助这点微光,王文佐能够看清官道,再往前便是金墉小城,这是西晋是修筑的洛阳城的残余,东西魏大战时,历次围绕洛阳的大战实际上多是围绕这座小城。
王文佐领着千骑来自城下,时值深夜子时。借着云中的惨淡月光,远处峭绝山影隐隐可见。急雨过后,雾气顺着河面漫过来,浸没谷口。大雾晦冥时,不见敌军营垒何在,只听到隐约有击柝之声。
“大将军,雾气甚大,还要挑阵吗?”阿克敦问道。
“自然要!”王文佐笑道:“两军交战,气高者胜!先探探敌军的声势,再想对策!”
“那就由我去挑战吧!”阿克敦笑道。他带了十余骑,冲到敌军营前,高声呐喊挑战。片刻后敌军营门打开,出来了二十余骑,为首的骑着一匹灰银色战马,马鞍用宝钿镶配装饰,马首上套着挡箭的铁面帘,面帘上插有几支雪白色的羽毛。马上之人用玉簪挽住头发,一身浅黄色戎服,外披犀牛披甲。他把弓矢斫刀都横放在马鞍后面,抖缰策马,不急不徐,迎了上来。
阿克敦迎上前几步。两边的距离已经进了一箭之地,那人勒马停住了,操弓在手,高声喝道:“逆贼何等人,胆敢抗拒王师!”
为了便与驰骋射箭,阿克敦的坐骑没有披甲,身上只穿了无袖轻甲,他头缠布巾,身穿白色圆领窄袖戎服,骑一匹黑脊北地骏马,腰带角弓,挟着一支骑矛,高声应道:“吾乃大将军侍卫亲军左厢虞候阿克敦,你我手上见生死,无需多言!”
说罢,他便一踢马腹,策马朝对面猛冲过来,对面骑士赶忙张弓射来,情急之下却射的高了,从阿克敦的头顶上飞了过去。阿克敦接机会冲近到了半箭之地,两脚夹住坐骑,突然一转手,从身侧弓袋中抽出弓,从马鬃的侧面抽出一支箭来。这是他惯常藏箭的地方,不用伸手够后面的箭囊,常常令敌不防。就在他飞快地拉弓搭箭之时,对面敌手露出惊诧错愕的表情,右手抄起手臂上的皮盾,试图遮挡。但阿克敦的动作太快了,只听得一声轻响,那只铁矢便呼啸而至,射穿了护颈,箭尖自右颈穿入,直没箭羽。那骑士后仰翻身落马,左手还死死拽住马的缰绳,把马儿拉的前蹄腾起一个半转身,尸身这才重重地栽落在泥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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