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雨早已停歇,可江面上仍然弥漫着层层浓雾,乳白色的雾从江中升腾而出,遮住了视线,汉江江面上被雾幕遮得严严实实。
王老汉今年60多岁,一辈子在江上打鱼为生,老伴早年就过世了,现在和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一家五口人住在船上。
一家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祖上三代都是渔民,靠着在江上打渔换些吃食。
前些年因为官府的税钱越来越高,地痞无赖更是欺行霸市,打上来的江鱼根本卖不上好价钱,缴了官府的税钱和鱼市一霸赖老大的保护费之后,根本就剩不下几个铜子儿。
再加上进江打渔的人越来越多,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连孙子生病抓药请大夫的钱也没有。
正当王老汉一筹莫展的时候,从邻居老赵头那里得知,襄阳北码头荆襄船行招船工,只要肯下力,懂的操船弄浆,不仅包吃包住,而且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工钱。
王老汉起初并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可在老赵头再三保证绝无虚言,且听说他的儿子也在船行里做工之后。
于是,王老汉便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思,让他儿子去襄阳码头去探探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王老汉的儿子这一去还真就给聘上了,工钱待遇跟老赵头说的一模一样,而且每月都有休假。
这下可把王老汉给乐坏了,有了儿子在荆襄船行做工,一家人的燃眉之急就这样给化解了,孙子请大夫借的钱也已经还上了,这逢年过节的一家人还能添几身新衣裳,买些酒食啥的。
王老汉原本以为他自己后半生就可以这般无忧无虑,在船上颐养天年,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可没想到就在上月,却出了一桩不得了的大事,他儿子做工的荆襄船行突然被官府给查抄了,听说船行里的人还和官军起了冲突,这会儿还官军被包围在码头。
据江上的客商传言,船行的东家李克青原本是个反贼,一直在密谋造朝廷的反,这会儿东窗事发,其名下的产业全都被官府给查抄了。
“这个李克青好端端的舒心日子不过,非要造反,这下倒好,定然要落个身死财尽的下场。害的咱们下边的船工也跟着没了活计,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荆襄船行被查封了之后,王老汉逢人提起这事,就是摇头叹息,对于荆襄船行的东家李克青的所作所为大为不解。
没办法,儿子丢了活计之后,王老汉一家人只好又开始重操旧业,在江上靠打渔讨生活。
虽然一家人又陷入了先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可好歹这条命还在,这反贼开办的船行,就是给再多银子,有命拿也没命花呀!对于儿子回船上重操旧业王老汉还是觉得很庆幸。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这江中的鱼儿倒是欢快,比往日好捕了许多,这不这才半个时辰的功夫,网里就上了不少鱼。
正和儿子奋力拉网的王老汉好不容易将一网鱼拉上了小船,还没来得及清网,王老汉的儿子忽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呆楞在那里,一脸的惊骇。
“栓子,傻楞在那里干啥?还不赶紧把网里的鱼卸到仓里!”
见儿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王老汉有些愠怒,不由呵斥道。
可王老汉的儿子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不为所动,半晌,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王老汉身后,颤抖道:“爹...,后面...那是...!
感到儿子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王老汉疑惑之下便扭头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王老汉也瞬间呆立当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宽阔的江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在大雾之中若隐若现。虽然看不清全貌,但是以王老汉多年的经验和船上装载的火炮来看,船队中的船只应该都是战船,而且数量不少。
“难道是绿营的水师?可襄阳绿营水师不就那些破赶缯船吗?没有这么多新造战船呀?”
王老汉此刻一脸雾水,可当船队走近,看清船上悬挂着大汉光复军的旗帜后,顿时吓的手脚直哆嗦,连忙吩咐儿子道:“栓...栓子,赶...赶紧回去收拾家伙,咱...咱们上岸!”
王老汉满面愁容的大力划动手里的船桨,只想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同时心下暗道:“这襄阳府的天算是破开啦~!不知道这混乱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常言说得好,‘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往后老百姓的日子又难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