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这么笃定桑璎一定会后悔，他还是在怨恨她背弃了自己为她做下的多番布置。

但桑璎的脚步只是稍稍顿了顿，很快就更加坚定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未来会不会后悔她不知道，但现在桑璎就是要选择这条顾怀微完全不理解的路。

或许在顾怀微的那个世界里，那个没有她坚强，也不比她经历过这么多的“桑璎”原本就腻烦了受到顾怀微的束缚吧。

她最后选择了死亡，也未尝没有想要脱离顾怀微掌控的意思。

或许，对她而言，死亡才是更令她感到快乐的事。

被桑璎丢下的顾怀微很快回到了一片寂静之中，他的眼睛看不到了，身边也没有任何人跟着。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也失去了曾经的荣光。

顾怀微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明明是想要桑璎能够活下来，明明是想要帮她飞升！

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是桑璎不够明白他。

顾怀微闭上了眼睛，他希望这样能让他回忆起小徒弟的音容笑貌。但不管他怎么去回想，过去的事情都距离他太远了，他能想起的只有最后没有收集来的那十滴心头血，还有那个在他面前消散的魂魄。

顾怀微一直知道自己是个罪人，也知道因为他做错了太多事，所以后来即便他修为到了，也一直没有天劫降下，更没有接引之光带他前往上界。

只是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想将自己的遗憾在另一个桑璎身上得到圆满。

但如今看来，这份圆满他一辈子都求不到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子里忽然有了其他的气息。

顾怀微虽然眼睛瞎了，但他的感知力却比之前更好了。他的面上刚露出一抹警惕，下一刻就已经意识到走进屋内的人是谁了。

“戚瑶姬？”他嘴上语气带着疑问，但心里却是肯定的。

一个带着娇媚的声音很快回应了他：“主子竟然没把我给忘了，连瞎了都还记得我，可真叫我惊讶啊。”

听到她的这些话，顾怀微就意识到这个人来者不善。

戚瑶姬慢慢俯身靠近了顾怀微，她冷眼看着这个将他们一家拖出泥潭，又害得他们失去了所有的人，心里的怨恨简直控制不住要溢出来。

顾怀微大概也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他没有力气挪动，只是用一双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望”向她：“你想要如何？”

他知道戚门主已经死了，摩罗门更是被他毁了。

但这些原本就是他赐给两人的，当初他捡到两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沦落到快要去乞讨了。

如今能多活这么多年，难道不是他带来的好处吗？

可戚瑶姬当然不这么想，她会愿意听从顾怀微吩咐，本就是为了得到更多利益，是为了完成飞升的梦！

但现在她什么都失去了，连自己的亲爹也没保住命。

戚瑶姬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一切。

“主子不该问我，而是该想想你还有什么。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与其这样继续做废人，还不如将身上唯一还有些用处的东西给我……”戚瑶姬伸出手慢慢碰上他。

顾怀微没有说话，他只是感慨自己这回倒是没有看走眼，戚瑶姬的确是一朵会吞噬主人的恶之花。

他的心口传来闷痛，似乎是皮肉被撕裂了。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被戚瑶姬从胸膛里掏了出来，在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儿中，顾怀微意识到了什么。

哦，被她取走的，是他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