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嬷嬷蹙着眉头,站在前面训话。
那丫头满脸不耐,一双眼睛不老实的左顾右盼,白嫩的手指还不时轻抚头上细纱挽成的初开荷花。
林琪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总算认出曾在烟翠头上瞄见过一回。
不过烟翠那朵是粘了宝石的芙蓉花,比她这朵质地要好,做工也精美些,不过手艺大抵是差不多的。
林琪眯了眯眼。
一个丫鬟竟然有宫花,这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
林琪叫了止儿,让她去给曲嬷嬷传话,于是那位眉眼美艳的俏婢便成了听涛阁最新出炉的洒扫丫头,并赐名春儿。
同时任命在院中洒扫的还有两个扎着丫髻的女童,与另一个以年满十五的女孩。
四人以年龄为凭依,分别以四季命名。
余下四人,便叫枣、杏、梨、桃,一水的果子名。
曲嬷嬷拎着油光铮亮,足有一指厚的铜戒尺,十分威严的道: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听涛阁有听涛阁的规矩,这里与别处不同,主子们都是住一起的,琐事自然都要一起来做,她们才来,先且不分跟谁。待到考察之后,在依着个人的能力、本事论归属。期间要有谁偷懒,或违了规矩,便自己过来领罚,不愿的就另寻去处。
年纪小的丫鬟里,家生的惊怕的瞄着戒尺,才被买进来,听了曲嬷嬷的恫吓,也变了颜色。
三个大的经历的多,明了只要不太过分,些许小错还不到动用戒尺的程度。
这东西大抵只是个威慑而已。
楼上,林琪叫了止儿和雨润过来,交代两人多长点心眼,莫要让污糟乱了这处。
止儿出身江湖,对旁门左道大抵门清,那些大的,心思多的,便让她多上心。
雨润耳朵灵,人也爱笑,加上年纪小,容易和那些小的打成一片。
两人都是跟在主子跟前的老人,对新来的都有天然的排斥感,听了林琪这话,就跟拿了尚方宝剑一般,两眼放光的出去了。
丹霞过来时听了一嘴,等两人出去了,她低声道:“总这么防着哪成?”
“是不成,”林琪点头。
她小时顽劣,大了又只见争斗,对调教下人并不十分在行,好在身边伺候的都是从福州来的老人,一早被太婆调教妥当,她也只信这些人。
那些卖身契都不在她手里的,她是一分都不相信的,可若都撵走,就等于撅了伍氏那对婆媳的面子,也给了旁人的碎嘴的由头,林琪不想让阿娘气堵。
一些必要的妥协还是要有的。
但该有的防备也不能缺。
好在这样的情形也不会维持太久,只等厉害嬷嬷来了,交给她头疼就好。
傍晚,韩守奕顶着一头大汗跑来。
春儿正拎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见韩守奕来忙笑吟吟的过来问安。
又见韩守奕额上有汗,捻了帕子,抬手就往他头上招呼。
韩守奕拧着眉头,脑袋一侧,脚下一斜便躲了过去,长缨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道:“哪学的规矩吗,手这么脏,也敢乱摸。”
春儿热情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衣袍带着细风从她身边刮过,春儿秀美的面容扭曲得可怕。
另一边也在扫落叶的小丫鬟秋儿,悄悄瞥了一眼,见春儿脸色狰狞,忙扭过身,佯作什么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