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市越想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郁闷的冬闲吹胡子瞪眼，“您不就是不相信属下吗？又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是你问话太没水准。”

“成成！您有水准——”明明是亲姐妹，一点纠葛却双方都扯不清，这皇家的事果然掺和不得，夹在中间简直两边不是人。

冬闲一臭脸，扭过头去，“汇报一点情况可用不了多长时间，要不是觉得王爷确实需要一点自保技能，属下还真不想掺和。”这事还是圣上提到的，她真见不得这锅粥继续这么混乱下去，干脆毛遂自荐，顺便也是帮了自己。

于是她说，“您不是一直想要习武吗？”

冬闲满意的看到殷市终于亢奋了精神，她抱起胸，慢条斯理的开口，“属下的师尊前几天刚好来了京城。”

——

听水榭里，小溪围绕着假山流淌，细细碎碎的水声从竹管中滴落，宛如奏响着一曲动听的乐章。

这是个布置的相当世外桃源的小院子，如今却处处都略显颓败，原本有人经常打扫的时候还只是有点凄凉，这些天因为主人的原因，连续好些天没人处理，现下好几处地方都杂草丛生，蛛网交织起来，就好像不被欣赏、被遗弃的珠宝一样。

来来往往的下人都沉默的像行走的木头一样没有生气，屋子里隐隐约约飘荡着哭声，以及那时不时喘上一句的哀嚎。

“奴才的公子啊～苦命的公子啊～您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啊～”

“公子啊～你要是有什么事～奴才也不活了～”

“奴才苦命的公子啊～王爷怎么就那么狠心对你啊～您嫁到王府五年，都没感受过一点该有的幸福啊～”

“王爷怎么就那么无情啊～公子您太命苦啊～”

“唔～”

微不可闻的一声嘤咛，雪白的被褥中，惨白脸色的男子微微动了动，但床边哭泣的声音盖过了他，李中趴在床边，泪水几乎湿透了一片床襟。

“公子啊～你太命苦啊！”李中用力的擦着眼里的泪水，没注意到一只苍白的手从被窝下面伸出来，无力的扯了扯他的衣襟，他也似乎没感觉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咳咳，渴，咳。”

孟黎终于受不住咳嗽出声，这个大叔才从地上跳了起来，继而惊喜的扑倒孟黎。

“您醒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公子，你可担心死老奴了～”双手合十，老脸瞬间被泪水掩盖，李中激动地嚎嚎大哭。

孟黎被他压在身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宛如濒死的样子翻着白眼，吓得李中赶紧又抓着他摇。

“公子您怎么了？您不要有事，千万不要，奴才去叫太医，奴才马上去——”

眼看面前终于见到了活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孟黎突然伸手把他抓住，曾经精致的容颜已经全面崩溃，惨白消瘦，唇瓣干枯一张一合，“渴，水，求你，给我水，求你。”

“水，好，好。奴才去拿。”李中跌跌撞撞走到桌子边，拿着茶壶倒了杯茶，那茶叶都是隔了不知道多少天的了，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端过去，只听见嘭的一声，孟黎从床上栽了下来，连爬带滚的到了脚下，那双原本璀璨夺目的眸子此刻充满了哀求与暗淡，“给我，求你，给我。”

“公子？”李中惊恐万状的伸过手，这是他的公子吗？这还是他骄傲不可一世的公子吗？

孟黎根本顾不上他，两手恶狠狠的抢过那个茶壶，一仰头就疯了似的往嘴里倒，吓得李中也不好动弹，等他喝够了才敢开口，“公子？”

“滚！”

“啪！”

手中的茶壶迎面砸过去，在墙上崩裂成无数碎片，粗鲁的擦了擦嘴，披头散发的男人抓着衣衫在地上挪后几步，眼神几乎带着仇恨的盯着李中。

那种似乎是要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神深深地震惊了这个中年大叔，“公子你怎么了？”

孟黎的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一丝迷惑，他看了看四周，又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疯狂的扑向旁边的梳妆台，一把扫开上面的瓶瓶罐罐，将脸凑到了铜镜前。

那是多么一张颓废狰狞却又熟悉的脸蛋啊！就算这样落魄了，还是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美感，双手温柔的在上面抚摸了一会，镜子里面的美人儿笑容弧度突然越来越大，然后疯狂的捂着脸蛋，神情扭曲而愤恨，仿佛想把那张脸给撕下来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跪倒在地上，笑的肩膀一个劲儿的抽搐，继而瘫倒在地，傻呵呵的笑着，“怪不得，怪不得，你们如愿了，哈哈，你们如愿了啊！”

“公子？你怎么了，不要吓李中。”中年大叔担心的跑过来，却被更多的瓶瓶罐罐砸到身上，“出去，滚，没听见吗？滚啊——”

“好好好，奴才走，奴才马上走，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李中慌张的退到门口，担忧的最后看了一眼，才把门合上。

独留在屋子里的男人，笑够了之后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时不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抱着身体打了个寒颤，最后抱着脑袋，哀戚的小声哭了起来。

他还活着，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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