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疾,天上繁星都无。
一个少年在陷阱里苦苦挣扎,在大声喊救命……
一个偷偷尾随的小女孩儿,撕开她华丽的衣裙……
陷阱的四面,都是软软的泥浆,根本无法攀爬……
小女孩儿使劲儿地往上拉扯少年,两个人的手终于拉在了一起,少年提了一口气爬了上去,可那小女孩儿却因了他的力道掉下了陷阱……
头顶上的泥土,铺天盖地砸在小女孩儿的脸,少年身上温热的鲜血,也溅在了她的脸上。她张开了嘴,想喊什么,可后脑勺却“嘭”一声撞在了陷阱里的石块。一阵剧痛传来,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那个少年在呐喊。
“抓住!快,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你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你,我很快……”
少年的声音很难听,像是处于发育时的变声儿阶段,粗嘎如鸭叫,在夜风里,却很清晰地传入了小女孩儿的耳朵里……在陷入昏迷之前,她的唇角拉开了一个笑。
“我等你,回来……”
一个遥远得仿佛隔了千百年的笑容,清晰地出现在了夏初七的脑海里。
唇角一勾,夏初七也笑了,一如当年的夏楚。
她突然懂了。原来夏楚所受的那些无情抛弃,那些深夜空寂,那些怨恨哀婉,那些求而不得,那些痛苦纠缠,全是因了那年那晚如烟花一般在头顶绽放过的呐喊,那晚他的鲜血曾经燃烧过她的生命,同时也把她带入了地狱。
她曾经盼望过烟花会再一次绚丽绽放,却没有想到,当烟花燃烧之后落回到地面时,一切都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她想抓,抓不到。
她想放,也放不开。
终究,她遁入了死亡的苍鹰山。
而那个让她等着他回来的少年,却把别人当成了她来宠爱。
看着面前这一双无时无刻不在演绎情深似海的“璧人”,夏初七不免有些恶毒地想:等有一天,当赵绵泽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那个他自以为情根深种的陷阱变成了另一个陷阱,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想拿刀捅了面前这个为他滑了三次胎的女人?
她猜不出。
但目前还不到时候,她傻了才会去捅破这层纸。
她得等!
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等夏问秋这气泡越吹越大的时候。
等赵绵泽爱那个女人爱得越发矛盾的时候。
她说过的,虐身没劲儿,得虐心,虐得心肝绞痛而无法治愈。
心思九转,各种不要脸的收拾法子都在她脑海里安排了一遍,可她的面上却没动半分声色,只是装腔作势的长吁短叹着,就差没拿袖子擦眼泪了。
“哎!在下早就听闻长孙殿下与侧夫人恩爱两不疑,是一对京师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今日有幸听闻前因往事,顿觉三生有幸,越发觉得你俩是天造良缘珠联璧合佳偶天成花开并蒂如鼓琴瑟爱海无际情天万里……”
“楚医官!”
赵绵泽打断了她。
夏问秋愣愣的看着她。
恭维得太过了,就假了!夏初七故作尴尬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在下太感了。真的,太感动了!在下我听了,简直是觉得你俩是天造良缘珠联璧合佳偶天成花开并蒂……”
“楚医官!”
大概怕她又来一串“挽歌”般的唱词,赵绵泽再次打断她。
“楚医官还是先拟方子吧。”
“是是是,在下一时感动多嘴了,这便去拟方子。”
拱了拱手,她退出了客厅。
果然,李邈等在外头。
她笑容灿烂地走过去,勾住了李邈的肩膀,“走走走,帮我写字儿去。”
李邈淡淡瞄她一眼,并没有拒绝。
“表哥,有你在,她发现我做事,真是顺手多了。”
“就数你嘴甜!”李邈嗔她一下。
可入得内堂,看着殷勤磨墨的夏初七,她却生出了疑惑,“小时候我不觉得你这么会说话啊?不,认真说来,你那会子嘴很笨,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就是小好人一个,哪像如今这样不肯吃亏?”
“不肯吃亏才是福!”
夏初七敷衍着,笑着打了个哈哈,李邈握笔的手却顿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眼看了过来,“你又不是不会写字,为何写个方子,却要让我来?”
如果可能,夏初七很想告诉李邈真相。毕竟骗人这种事,说得越多漏洞越大。尤其她这位表姐更是一个实心实诚之人。可惜,灵魂穿越时空这种事儿,如何能说服人?
叹了一口气,她假装哀怨地骂了两句,才道:“你有所不知,那些时日,我常常在家中为他写一些诗词,虽说他不曾一顾,但如今我再写去,只怕他瞧出我的字迹来,又平添麻烦……”
这事情是她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