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为坚持,东方青玄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柔媚的声音低沉下来,更显温柔动听,“朝廷连续下来的几道圣旨,你没看明白其中的关键?”
夏初七打量着他的脸,“看明白了,赵绵泽想整赵樽,但朝廷还是要倚仗赵樽北伐的,要不然皇帝也不会亲自升奉天殿,宣读赵樽功绩三十三条,又为北伐军派送粮草和军械过来。从这一点看,他并不赞同赵绵泽的主张,亲自进行了校正,不是吗?”
东方青玄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浅眯,在天边最后一抹阳光中,闪着难以窥测的光芒,看了她半晌儿,他淡淡一笑,“真有这样简单就好了。”
“这么说来,这件事得感谢大都督了?”夏初七看着他,唇角平添了一抹苦涩的无奈。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赵十九。她望着东方青玄,低低地问:“你在北伐军中,就是皇帝的眼睛,想来是你给老皇帝上了密奏,老皇帝亲升奉天殿,再次给了赵樽信任?”
他没有否认,话锋一转,“这信任能维持多久?帝王之心易变。”
微微一怔,夏初七盯着他的眼,“赵樽这样优秀,皇帝为什么总是不够信任他?又想要用他,又生生防着他?东方青玄,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不能。”东方青玄拒绝得斩钉截铁。
冷哼一声,夏初七嘲笑,“他真不怕他的儿子被逼反吗?赵樽要拥兵自重,独霸北方,谁又可挡?”
“你还真是天真!”东方青玄淡淡一笑,给她一个“你还嫩”的眼神,语气柔柔地笑,“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只要皇帝愿意,他可以很轻易夺去赵樽手中的一切。身份,声誉……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他,你还要吗?”
夏初七心里一怔,缓缓翘开唇角。
“一无所有,他还是赵十九。”
东方青玄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多了一丝古怪的情绪,或可以称之为怅然若失,或可以称之为失魂落魄,或可以称之为东方大都督难得的失态。相视片刻,他突然勒住她的腰,一只手紧紧扼住她的下巴,“楚七……”
夏初七心脏紧缩一下,伸手就要推他。
“你做什么,放开。”
东方青玄眸底一暗,语气仍然带着笑意,“阿楚真是一个可人的姑娘,我都有些想念你的滋味儿了。吻起来,很美……”像是在低低喃喃,他的眼睛里柔情满满,却夏初七骇得慌乱不已,死劲推他,“东方青玄,你放开……这是在晋王的大营中,容不得你放肆。”
东方青玄喉结滚了滚,微微低头,声音是喑哑的,柔美的,像是有些艰难,又像饱含了一腔深情,“这么说,不在这营中,你便可以容我放肆?那我们换个地方亲热?”
“你少胡说八道!”夏初七气咻咻的吼着,生气得不行,却挣脱不开他的拥抱,东方青玄低笑一声,搂住她一个旋转,便将她压在墙上,没有吻她,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她正自诧异,却听见赵樽冷冰冰的声音。
“东方大人,打发掉侍卫是方便,可却防不住人了。”
赵樽说得极是淡然,却并无愤怒的情绪。夏初七心里一沉,越过东方青玄的肩膀,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还有他冰块一样的脸孔,喉咙里登时涌上一股子想要解释的冲动。
“赵十九……”
他没有回答,一把掀开东方青玄,冷冷说了一句。
“小手段,太拙劣!”
一袭甲胄戎装在身的他,仍是雍容华贵高冷无双的晋王赵樽。正如夏初七先前告诉东方青玄那样,不管什么样子的他,都是赵十九。不管他身处朝堂,还是身在民间,不管他是王侯将相,还是平凡百姓,他都是一个风姿清贵的男人。她想,她不必解释了。
“殿下,我与阿楚故人相见,随便聊几句而已。”东方青玄的笑声很是迷人。
赵樽没有看夏初七,只是盯着东方青玄,视线很冷,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或者说,在这一刻,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让人心颤的戾气,是一种雄性动物对于领土的本能捍卫。
“往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靠近她。”
“殿下知道的,我是为了她好。”
“本王的女人,无须东方大人的关心。”
冷冷说出一句,赵樽迈开步子,走向夏初七,然而拽住她的手腕,大步而去。入了营,他什么也没有问,可夏初七却明显地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杀气一阵阵弥漫。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还是说了。
他没有看她,淡淡地问:“那是怎样?”
“没怎样。”
“那就好。”
被他冷淡得不带感情的声音回了一句,夏初七被呛得涨红了脸。赵樽有许久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了。这感觉就像清凌河边上的初见,那是一种不屑的,不愿理会的姿态,哪怕他仍然拽着她的手,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人远在天边。
营帐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你先休息,我还有事。”
夏初七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脸上热热的,烫烫的,一直烫到了耳根。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明明她想问东方青玄的事也是为了他好,明明他也没有责怪她,可她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偷情”被男人抓住的女人,脸上被男人给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很难堪,很难堪,难堪得她都来得及告诉他,她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