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尚书府。
寒食节刚过,浸着凉的雨丝好似冬日的冰凌,尖利的打在人脸上生疼。
宛如朱砂的一滩血水,好像盛放的曼陀罗花,绽开在男子膝下周围,浓烈且艳丽。
立在一旁的女子,身穿一袭清丽淡雅的袄裙,被马鞭上的血水也溅了几滴在裙袂上,晕开了大片,可她只一心怒视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无关紧要。
“傅旌笙,你就算是跪死在这里,傅知昂和薛秀兰就能同意让芳姨的牌位进这个祠堂吗?你的骄傲,你的自尊呢?你欺负我时的厚颜无耻都哪里去了?”
傅旌笙被白玉冠束着的墨发早已被雨水冲散开,有些狼狈,但眼眸却是透亮精炯,他抬眸直直地凝望着也被雨水淋个通透的阮良缘。
自从那夜过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阮良缘因为自己,这般的气恼过了。
阮良缘见傅旌笙眸色深沉的望着自己,故意避开他投过来的目光。
这双眸子太勾人,即使在这寒雨绵绵的黑夜中,也依然慧目如炬,穿过雨幕,结成一束银光,一不小心就会被吸髓纳魂,直到完全的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阮良缘不想就这样又深陷了进去,怔了怔心神,语气冰冷。
“你知你是多少高门宅第想要攀附的贵公子,你又知艳色阁里有多少的美艳娇娥,每日想着法的逼你上她们的床榻。早知你是如今日这般地作践自己,我还不如把你敲晕送给她们。”
阮良缘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可你现在这么做,到底是想让芳姨在地底难安,还是想让我于心不忍,原谅你?”
“阿良,我知你还为那一夜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我真的是不想你嫁给他……”
只要一想起那夜发生的事,阮良缘就如鲠在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她抓紧手中的马鞭,对着傅旌笙又抽了几下,才方可解气。
“傅旌笙,你大可不必,你我相识这么些年,该清楚我是个锱铢必较的女人,轻易也不会原谅谁的。”
“但我即以答应了芳姨要照顾你,你这条命就是系在我身上的,若你不惜着这条命,我就去刨了芳姨的坟,让你做鬼都不得安生。”
不带跪着男人说话,那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的马鞭,就又抽打在男人的背上,身旁站着的侍女盈月,想要阻拦,刚抬脚,就被寒夜给拦了下来,冲着她摇了摇头。
盈月顿了顿,是啊!她怎么就糊涂了!
她们家小姐,只有在意一个人,才会如这般的喜怒于色!
盈月犹记得她去找阮良缘时……
半个时辰前,阮良缘还在艳色阁里品着春茶,听着小曲,赏着弹琵琶的貌美歌姬。
柔柔弦音,不绝于耳,可半阖着眼眸,却也挡不住过往,如曲调绵延悠长般的挤到脑子里。
那夜的喘息声,还游荡在耳畔,男子低音咽哑靡靡切切的声音,好似错落有致的曲调,低沉亢奋,一声一声地轻吟,把阮良缘震的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