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晏晚晚眼里也有泪光,却是伴随着轻笑,“我才不会怪你,本就不是你的错。你还活着,而且如今记起了我,便比什么都重要了。”她这一番话自然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儿掺假。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相视而笑。那一笑间,便好似道尽了万语千言。
晏晚晚面上平宁下来,虽然眉眼间透出几许倦色,可笼罩在眉间的阴郁却是已经消散干净了,双眸也是清亮了起来,她抬手将他压躺回榻上,“你可饿了吗?我还是去叫唐姑娘来给你瞧瞧,然后再去厨房给你弄点儿清淡的吃食?”说到底,她还是不太放心。
言徵却是拉着她的手不放,眉眼低垂,遮蔽了眸中暗光,“先等等,我先与你说说.”说到此处,他抬起眼来,目光清亮灼灼将她睐着,“说说那日的事儿。”语气也平定下来,一如从前的清润温雅。
晏晚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被他拉住的手与身子都是一并僵住。
言徵将她拉坐到身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似是在思忖着该从何处说起,过了好一会儿,才语调幽幽道,“我记起来,那日,我俩到河边钓鱼,回家时我爹神色凝重地过来.”
在九岁的萧让记忆里,那本就该是个寻常的秋日。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也只有那日据说是他娘与他爹相识第十五年的日子。
沈南烛自来喜欢一切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诸如他们家里人的生辰,她和萧衍互诉衷肠的日子,成亲的日子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而萧衍习惯宠着她,每每遇上,都要好生庆祝一番。不过这样的日子,他们俩更喜欢独处,腻腻歪歪,你侬我侬,半点儿不避讳两个孩子。萧衍更是常常笑言让他们学着些,萧让以后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子,而萧小鱼则要擦亮眼睛,选好要嫁的人,过好自己的后半辈子。
可两个孩子却受不了这硬往嘴里塞的狗粮,于是这日大清早,便如往年一般,他们俩早早躲了出去。
萧让幼时胜负心比起现在不知重了多少,尤其是对着萧小鱼的时候,胜负心更是居高不下。
两人相约钓鱼,便非要比出个胜负,再顺道给晚膳加个菜。
钓鱼是锤炼耐性的,幼时的萧让虽是跳脱,但却也很沉得住气,尤其是比起萧小鱼来。是以,钓鱼这样的比试没有少过,但萧小鱼甚少有赢的时候,每每总被萧让笑话,说她真是白瞎了名字里有个“鱼”字,都不讨鱼喜欢的。或者也就是因为她是“鱼”,她那些同类才不甘心被她吃掉吧?
那一日也是一样,坐了半日,萧让仍身姿如松,端坐如磐石,身边的竹篓里已经有了两三条肥鱼,晏晚晚脚边那一只却不过只有两条巴掌长的小鱼儿,是萧让常说的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大小。晏晚晚起身提着竹篓到了河边,刚将竹篓里的小鱼倒进河里。
这也是萧衍素日的教导,这样的鱼儿还未长成,不可吃了,得放了生。让它长大了些,绵延子嗣,来日才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鱼子鱼孙绵延不绝,他们才有钓不尽,也吃不完的鱼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