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晚晚正浸在水里的手微微一顿,直起身转头看了过去,正好瞧见言徵从那后院门处踱出,冲着她笑如三月江南的春江水岸,“娘子。”
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她给他做的衣裳,竹青色的素面直裰,穿在他身上,果真衬得他如一竿青竹一般,高拔秀逸,在这暑热渐渐攀升的天候里,乍一看去,便如饮上一口清泉般的沁人心脾。
到底是男色惑人啊!对着这样一张脸、一个人,怎么还有人能生得起气来啊?察觉到自己心口的气在对上他时,骤然消了许多,晏晚晚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坠儿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而后索性脚底抹油跑了。
晏晚晚便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自捧了水来洗脸,除了最开始的一眼后,便再没有搭理言徵。
言徵迟疑着靠了过来,又轻轻柔柔唤了一声,“娘子......”不过一个称呼,倒让他唤出了万般缱绻的意味。“这几日事忙,冷落了娘子,是徵的不是。还望娘子宽宏大量,原谅则个。”说着便是朝着晏晚晚长身一揖。
晏晚晚转头看了过来,头脸上的水珠纷落,在日头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来了正好,我有话想与你说。”
言徵对上她的眼,轻怔,继而又牵起嘴角笑了开来,仍如春山新碧,朗月入怀一般清亮温雅,“是吗?那真是巧,我也有话要与娘子说呢。”
晏晚晚深看他一眼,利落地将盆里的脏水一倒,一甩头,即迈步,“进来。”大步流星,脚下恍若生了风。
言徵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笑,负手身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到了她的房间,她已经抿嘴坐在了桌边,今日连冷茶的待遇也没有了,有的只有一双冷眼,带着数九寒天的温度朝他看过来。
言徵倒没有显出半点儿异色,兀自从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浅笑依然。
晏晚晚看着他皱了皱眉,“昨日我与缃叶、坠儿相约一道去丰味居用膳,没想到却撞上了绥安公主,与她一道喝了酒,酒后吐真言,绥安公主说了不少的话。”
“哦?”言徵挑起眉梢,“前几日安明兄到陛下跟前,退了这门亲事,绥安公主眼下心绪应正不好,又对安明兄和宋娘子有所误会,想必说不出什么好话。”言徵顾自拎起了桌上的茶壶,里头还有水,晏晚晚夜里甚少饮茶,所以壶里只是晾凉了的熟水,这个天候喝来,倒也宜人。他便是给自己和晏晚晚一人倒了一杯,当中一杯推到了晏晚晚跟前。
晏晚晚没有低头去看,听着他的话,蹙紧了眉心。
言徵却看着她笑,“娘子想必已经从绥安公主口中听说了一些,可好奇安明兄的故事?”
晏晚晚有些意外,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可以好奇吗?”
“自然可以,我当个故事讲,娘子当个故事听便是。”言徵笑容温和,语调却透着两分恣意,言罢,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润了喉,又默了片刻,大抵是在思虑从何开头,半晌才幽幽道,“安明兄供职喑鸣司,原本却不是如今的明司,而是暗司。他因着家中长辈的缘故,一入喑鸣司便得了重用,屡立奇功,不过数载,便升任了暗司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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