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不能说服自己,女子可以涉政。
故而对两人依旧冷脸相待。
李珺强硬反问,“女子既然可以耕作、生育、掌家、上税、认字,样样都不比男人差,为何就偏不能涉政?”
“女子地位不提高,大周人口不可能快速增加,杀女婴之风不可能遏制,大人可曾看过婴骨塔?其实该叫女婴冢才对,我不明白,明明没有女子,这个世界只能走向毁灭,为何还要这样压迫女人?”
“皇上已决定取消人头税,生女娃不必再多交税,连他都有意提高女子地位,大人你又为何非在头脑中设一道障碍?”
凤药知道“观念”不是一时可以改变,将话题拉回,“还是先议目前最大的问题。”
她将那本记录北宅交易的账目拿出来,交给了常大人,“上次的册子还可以说是我二人捏造,这次的可是原本。”
她拼按住他翻开册子的手,“大人!这本子一旦看过,我们就真成解不开的联合了,您可想清楚了?”
“老夫只对国家负责,联合是你小女娃娃说的,老夫没说过。再说上次记录的东西不是看过了吗?
“上次……只是摘抄的一小部分。”
他翻开册子,一片血色……
常宗道内心经历一场暴风雨,表面还能维持平静,他皱着眉看下去。
到最后,只觉汗透衣衫,上次看誊本内心受了重击,还抱有一丝丝幻想。
此次看了原本,那斑驳的红字瞬间改变了他的治国理念。
由原先“可徐徐图之,一切尚能维持”一下跌到“再不壮士断腕,恐不能救”。
这官场一半烂进了骨子里,犹如人身上腐坏的烂肢,没有治疗的必要。
他仿佛一下老了数十岁,昏黄的双目仿佛被册上红字刺痛。
颤巍巍去掉镜片,擦擦眼睛,哆嗦着拿出烟枪,装了袋烟深深吸上一口,安安神,让老迈的心脏舒缓舒缓。
他合上本子,看向面前两个女子。
凤药说,“太宰不必怀疑其真实性。这册子保真,上面不虚记一笔。”
“太宰可将上面名字全部抄下来,一一暗查,其人所作所为总能查清。”
常宗道不愧身居太宰,很快镇静下来,继而被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击中。
没想到,最为大周命途担心操劳的,是两个女子。
这些出入将相的男人,全部为利益斗得头破血流。
为饱私囊满足私欲,滥用权力泯灭人性。
长公主起身,对着常宗道盈盈一拜,“请太宰大人一定查清册上之人背后是何人操纵,这么大的事,大人不会以为背后无人吧。”
“承二位信任老夫,将这册子交付于我,老夫必定不负所托。”
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
将册子交出,是长公主与凤药商量多次后的结果。
这东西放在她两人手上发挥不出最大效果,尤其是金玉郎不在京。
她们无法使唤东司、西司。
既使玉郎在,东司西司多执行刺杀,暗杀任务。
所用之术皆为阴谋。
这么大的事,已经不能只以暗杀来完成。
必得给大周,给皇上,一个完整交代。
能接下这样艰巨任务的人,须将自身荣辱置之度外,不求私利。
处理不好,粉身碎骨也有可能。
放眼整个官场,能办这事的,只有常大人。
不管他为人如何古板,但唯他可堪此重任。
既选了他,便全然信任他。
这也是大周的国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