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弘历没去岚昭院,留在了画棠阁。
苏玉珊尚在病中,他并未欺负她,只规矩的躺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听着她的呼吸声,他便觉安稳。
崔嬷嬷将此事禀于福晋,忍不住数落道:“这位苏格格是怎么回事?四爷才成婚,她竟缠着四爷不放,当真是没眼色。”
崔嬷嬷愤愤不平,富察氏却是容色淡淡,未有太大的反应,“你不是说她病了吗?四爷担心她的病况,留在她身边陪伴,倒也正常,至少证明四爷是个长情之人。”
冷哼一声,崔嬷嬷嘀咕道:“她这病来的可真巧,指不定是装的呢!”
“真病还是假病不重要,只要四爷愿意相信,那便是她的福分。既然四爷在乎苏格格,那就由着他吧!毕竟我与他才成亲,无甚感情,难免被忽视。我一个福晋去跟使女争宠,岂不失了身份?”
富察氏看得很开,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弘历不来,那她就不等了,先行入帐安歇,来日方长,她不着急。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玉珊对弘历的态度始终淡淡的,不吵不闹,似一朵蔫儿的花儿,毫无生机。
他倒宁愿她像从前那般,与他争执,与他闹腾,也不愿看她这般颓然的模样。
这日晌午,他从府外归来,径直去了画棠阁。
彼时苏玉珊已用罢午膳,正在午歇,他若进去,八成会吵醒她,她瞧见他心情不好,估摸着又该睡不着了。
这两日她没再发热,但风寒尚未好转,大夫嘱咐她多休息,为着她的病体着想,弘历也就没进门,岚昭院那边他不想去,便直接回往书房。
岂料金敏靖竟然候在此处,手中还拎着食盒,瞧见他的身影,她那愁苦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四爷,您回来了!我给你煲了参汤,还热乎着呢!”
懒得应酬,弘历直接回了句,“没胃口!”
金敏靖却没走,顺势跟了进去,“听说我阿玛升了官职,升为武备院卿,”那可是三品官啊!父亲升官,金敏靖自是倍感荣光,越发得意,特意借着此事来找弘历,
“多亏了四爷提拔,他才有晋升的机会。”
“此乃他自个儿的才能,我并未做什么。”弘历可不是任人唯亲之人,金三保升官并非他的谋划。
说起来金三保的确很会事,不仅有能力,亦懂官场之道,才会一路晋升,偏他这个女儿骄傲自负,总在惹是生非,以致于弘历对金敏靖越来越不耐烦,
“没事便回去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眼瞧着弘历下了逐客令,金敏靖心下焦急,想起梨枝的嘱托,她将心一横,决定冒险一试,遂将手中的一方月色巾帕展开,里头还叠放着一方绯色帕子。
金敏靖小心翼翼地将绯色巾帕递向弘历,说是送给他的。
未等他回应,她直接将巾帕塞至他手中,红着脸羞声解释道:“这是妾身初次侍奉您时,您在帐中赞我之言,妾身一直记在心上,还特地将其绣于巾帕间,四爷可还记得?”
他赞过她什么?弘历毫无印象,展开一看,但见巾帕上绣着两句诗:
玉容妆媚骨,冰肌凝香魂。
这话真是他所说的吗?如若的确出自他口,那也是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
懒得多言,他只轻嗯了一声,便将手帕还给了她,敷衍回道:“绣工不错,不过这颜色不适合我,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她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拿月色帕子将其包裹住,仔细合拢,才又收了起来。
弘历再次下了逐客令,金敏靖无可奈何,只得福身告退。
临走之前,她回首望去,但见弘历抬指捏了捏眉心,指尖离鼻翼极近,金敏靖的心跳得厉害,缓步走出屋子后,她并未离去,而是在外候着。
屋内的弘历只觉口干舌燥,遂端起茶盏满饮一杯,却仍旧不解渴,甚至开始有些头晕。
他的脑海中开始出现苏玉珊的身影,此时此刻,他竟莫名燥热,很想立刻见到苏玉珊。
可是见到了又如何呢?玉珊尚在病中,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欺负她。
他的心火越来越旺,很想寻找突破口,恰在此时,门被推开了!
但见门口走来一个人,形容有些模糊,他看不真切,只觉那面容好生眼熟,好似正是他念想之人,
“玉珊?是你吗?”
对面之人怔了好一会儿,眼神异常复杂,失落中夹杂着一丝欣慰,勉笑应道:“弘历,是我,我来看你了。”
闻言,弘历心下讶异,只因玉珊还在与他冷战,这段时日一直唤他四爷,今日怎会突然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