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终一别

有过一夜相亲,云渡对宿屿身上存在的问题不再疑而不问。

她想更多地了解他。

只有了解了他的过去,她才能更好地去爱他,去规划两人共有的将来。

柔雅眸底涌现的光彩深深隐下,宿屿淡淡道:“志同道合的伙伴罢了。”

……

却说元夕夜云渡勇猛无敌,强行与公子确定了爱侣关系后,之后两日,两人再无实质进展。

宿屿还是靠在榻上或休息,或看书,偶尔闷咳几声,听着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云渡坐在外间近门处的竹榻上,时而看看里屋迷离而美好形体样貌,时而揉眉苦思往南方去接近苏诫的方法。

不得称意妙法时,她开口问宿屿,请他指点。

宿屿只道:“你与苏诫既非初次见面,亦非久别重逢,你与他较量了一整月,相处之道只有你自己知悉,我无法给你主意。”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他所经行路线。详细后续我自会给你,过程中你要怎么做,尽管去做便好,不用纠结于我想法,我信你。”

云渡当然明白此中道理,她说没主意,并非真的没主意。

只是……

离开时她被苏诫发疯强吻,当时觉得与其就将永不再见,感觉除了要把沾染了他味道的嘴巴使劲清洗干净,没太多其他想法。

突然得噩耗要继续去探察那疯子,她心里省不了要七上八下。

——相处一月就让她对他放弃了报仇,南行一趟最起码三、五月,真不知还会给她怎样从未见过的面目,她可忐忑了。

她只想好好守在公子身边,不想见图谋她情爱的旧人。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能是想法,不助公子完成他事业,他们就不会有清净世外的闲云日子。

于是,正月十八这日,云渡天还没亮就起来,收了几套春衫放进包袱,放入一些路上所需盘缠……

屋里环视一圈,瞧见衣架上挂着的靛蓝色银丝水纹的大氅,还有刚脱下来堆在枕头旁的公子的旧衣,她一并都收入行囊系好。

——长时不得与公子相见,将他的味道带在身边也是好的。

有人在恋爱中食髓知味,染瘾难戒;

有人在恋爱中贪得芳香一缕,自此梦甜。

云渡不知髓何味,只知有公子衣裳伴枕的这几日,她格外安心。

临行,云渡去见了宿屿,将早已绣好了的银叶竹纹腰带相赠。

其时,朝霞初升,云雾如烟笼罩着整方宛若天外之境的竹月深。

西庐鸡鸣,叫醒了沉沉安眠的所有人。

云渡敲响宿屿屋门后片刻,屋内传来温雅一声“进来”。

云渡推门入内,站在层层垂幔前,说自己准备动身去追赶苏诫了,走前想见见公子。

话毕当即,垂帘缓缓由人卷开。

身量丰逸颀秀的男人掩着幂篱出现视线中。

如纱如雾的天色,他晃一现身,如仙如神。

昔至今,回回都能使云渡眼睛一亮。

实际,一切只是如往常平淡。

宿屿披着件墨绿羽氅,其下是宽松柔软的寝衣。

见了云渡一身利落英飒的儿郎打扮,柔声问:“今日下山?”

“嗯。”云渡低眉垂目,声音低低哑哑,略显沮丧。

她目光停在男人宽阔的胸膛许久,而后双手穿过懒披的羽氅,一抱环住男人修窄的腰。

沙沙簌簌……

“从前阿娘总教导我要温婉贤淑,知理知教,熟悉为女为妇本分,总之大家体面不得失,女子八雅不可怠。”

“一直我都不以为意,觉得君子必学之艺才是我心上好,架不住长辈谆谆教言,不得已还是学了。”

“学有何难?为了有机会像男儿一样出门潇洒,我与阿弟缔约,我们二人不但相习了六艺,同时还共讨了八雅。”

“琴棋书画对我来说不算太枯燥,可这女红从来是我最讨厌的一种。”

“以前呀,每逢女学校考,到考女红技艺时,我说什么也要求阿弟代我去。”

“在我们家,他真正是那个集君子与淑女才能于一身的完人。只要不是打架,不与人冲突的事,他哪哪都比我优秀三分。”

“记得有一年雪天,我们赌约,看谁绣的花草丢进雪地里能以假乱真,输者帮对方洗十日衣裳,并整理、熏香。”

“当时我绣的一支梅花,绣好之后放到庭前梅树下,摇一层雪花浅浅覆盖,转身我去找阿弟,想拉他来见识见识我的杰作。”

“路过他屋前一株枳树旁时,晃然我就被雪地里几朵淡雅的枳花给吸引了,寒冬腊月的,树上还挂着几个果子呢,哪来的花?”

“我于是就在他屋外叫喊,让他来看。阿弟慢吞吞开门出来,对我阴气森森地笑了笑,最后拾起雪地里散落的花,一片一片的雪纱在眼前抖开,我才知那些枳花是他绣的。”

“白色的花瓣中是点点淡黄的蕊,所选丝线,所用技法都极是讲究用心,看起来比真的还真,我‘如愿以偿’帮他洗了十天衣服,自那之后,我再不跟他比女红了,甚至私底下我都不碰。”

“没想过,多年后我会觉得慢穿针,懒引线其实也是一种独特的乐趣。”

“或许是公子给了我这样不想与世激争的安宁环境,或许只是因为公子本身。”

“绣成这一条腰带前,我特别练过手了,可能还是不好,还望公子不嫌弃。”

云渡说完,松开手站开的瞬间,一条蓝底银丝竹叶腰带已然系在了宿屿腰际。

深色宽衣下,几片犹似挂霜的竹叶在他腰间闪熠银光,雅致内敛,与他一惯清淡静柔的气质甚是相搭。

——清素不失矜贵;高冷也伴温和。

“公子保重,我会想你的。”云渡不舍。

宿屿:“嗯。”

“看你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就不要下山了。”提起了脚却迈不出。

宿屿:“放心吧,我没事。”

音色仍淡如水。

“若非下山不可,记得多带两个人在身边。公子纵有千般本事,终究也只是个凡人。”

啰啰嗦嗦半晌,她终决然转身向门。

明明轻盈的步子,直挺的腰背,鸦青的兜帽披风随步履之风飘扬之际,丝丝落寞与哀伤还是裹缠进风息里,拨乱了目送她的宿屿的心弦。

“池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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