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回到座位缓缓坐下娓娓道来。
这些话,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不知道跟谁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该如何说。
黎顺水将画卷慢慢收起坐在那听着。
“那会儿,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像溺水的感觉,怎么挣扎也浮不起来,知道那会儿我才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和失去一样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第一次有那种感觉,我那会儿就想着,我反正是死过一次的人…可是,我听到了桃儿他们哭声,我看到没日没夜为治病的文郁,我心疼啊,我就想着,便是为了他们,我也得活着,就这样,我慢慢的吞药,慢慢的好转,但是那会儿,可我那会儿找不到活着的动力…”
黎顺水听着听着,心如针扎,眼眶也红了。
他明明与她,才相识这么久,便是对她…有些心思,也不至于这般…
很疼,他没说一句,他心口就疼上几分。
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子,比男儿还坚强的女子,没想到,她也有那般脆弱的时候,为了一个人,不要命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心如死灰?行尸走肉?
他突然庆幸,庆幸那时候她身边有那些人,有吕文郁他们,有不顾一切想要将她救回来的人。
“等我稍稍好些,我能起身了,能在屋里稍稍走动了,我便画了这幅画,可是我画不出他真实的模样,那时候我就想着,早些年,我怎么不好好学画呢?如此,我就能画得更好些,我那会儿见不得风,成天在屋子里待着,没事就盯着这幅画,慢慢的,我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我发现,其实我是该好好活下去的,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没做,跟他说过的事,他也有许多事没完成,我可以替他做,这样也挺好的……”
初雪说着说着,脸上笑容也跟着温和起来。
黎顺水始终没做声,心口却是钝痛的。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他无法想象当时她是怎么走出来的,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他此刻特别痛,痛她所痛,就好像能感同身受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此刻,他突然想失去理智的说一声,他就是梅时九,是她心心念念的师兄,如此,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完整了。
因为他此刻突然意识到,便是她再如何风光,再如何光鲜亮丽,她的人生,因为缺了那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完整,总还是留着缺憾,而他想补上她的缺憾。
可越是如此,他越发不敢开口。
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不是让她失望了。
他究竟是谁……
当一个人,突然无比希望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感觉其实也很痛,也很巧妙。
他这会儿希望吕文郁他们说得是真的。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会是那样的情况,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生性凉薄,或是生存环境让我没办法那般炙热的对待一个人,以至于他在的时候,我便是看着他的一往情深,也总是理智克制,始终保留几分清醒,你知道吗?半年,那半年里,我都是靠着那些并不亲昵的记忆走过来的,你等着,我给你看些东西……”
初雪说着,又转身拿出一个小箱子。
“这里头,是我们往来的信件,他曾经送过我一直鹦鸽,叫绿毛,那鸟儿特别有灵性…后来,苍川大战之后,那鸟儿也没了,我病好之后,让人去那里寻了许久,始终没找到,就像师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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