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抬起头来。”
良久,前方传来杨曦承的声音。
他虽未说是谁,景年却知道是在指自己。
就像是一把高悬的长剑终于指向了自己头顶,她手心微浸着汗意,不敢不从,只依言照做。
杨曦承此时已是站起来了,距离她所在的位置并不远,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的所有神情都尽收眼底。
带着严肃,与审视。
景年屏住呼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镇静些。
……
“绿瞳?”
杨曦承眼力极好,一眼之下,直接就道:“你是外族人?”
他注意力转向别处,景年摸不透这背后的用意,只能恭敬地先回道:“回大人的话,民女生于北部边境,自幼无父无母,被当地人收养,只听说过养父的猜测,确实……有外族血统,却不知是哪个民族。”
杨曦承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欧延一眼,“还真是个毫无背景、身世地位的姑娘。”
这句话,倒像是将所有话题彻底从方才的质问中拉了出来。
欧延抬眼,依旧跪着,却淡淡道:“杨叔,出身是与生俱来的,深究它,没什么意义。更何况,我自认为已有了足够的身世地位,她没有的,我可以给。”
他的话掷地有声,饶是早知道他的心意,景年此刻也难免触动。
“你急什么?我问的是她。”
杨曦承又直眉瞪眼起来,说着,目光又投到景年脸上,“你是怎么同欧延相识的?既出生在北部边境,离安临好歹还有上千里的路程。”
这般看来,倒像是在认真询问她的身世。
“民女……因去年,还在位的肃王派人到北国各地搜寻年轻女子……而到了上京的皇宫,是在那里与庄主相识的。”
景年如实相告。
现在想来,那里也是一切的起点……
……
“你可知被废的肃王犯了何罪?”
杨曦承听到此人,毫无意外地面露寒光。
“民女只知,他勾结外族,意图谋反。”
景年知道杨曦承的意思,越发不卑不亢。
“他是犯了这些罪,可最重要的,是他意欲弑父!仅为一己贪念,置举国上下于不顾,实乃不忠不孝之徒!你是他招募来的人,说的难听些……便是叛臣余党——这一点,你又如何辩解?”
这样的质问,对于不知情的旁人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是欧延既已认定了要娶她,这种怀疑,自然不会是真的,杨曦承自己更不可能不知。
可他却还是要问,还指明了要她答,用意便再明显不过了。
他要亲耳听到,她的态度。
……
欧延也很清楚,此时并没有插话。
“民女……确实在进宫前被仔细吩咐过,到了上京,进了皇宫,便是肃王的人,后来被庄主选中进了七皇子府,虽不能明白具体的情况,但也渐渐能明白,肃王……是要庄主的命。”
说到这里,景年反而不慌了,娓娓道。
“你扪心自问,可曾做过对欧延不利的事?”
杨曦承因她的坦然,神色稍缓。
“做过。”
景年接得极快,直起身子,目光定格于前方不知何处,“民女初来乍到,无依无靠,只求自保,既不敢轻易为肃王卖命,也不敢轻易投靠庄主,民女那时能做的,只有伺机而动,摸透二位的情况,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