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命,已如燃烧殆尽的飞逝的烟火。
她脑中清晰非常,花无颜的命正握在她的手里,她需要想办法救花无颜,也只有她可以救花无颜。
他不能死,她不要他死。
云笺握紧被沙砾划伤的手,咬咬牙再次扶起他,再次挣扎着向前走,又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云笺站起复又摔倒,摔倒又爬起,如此重复了数十次。
而云笺再次抬头时,她眼前已然没了路。
面前是陡峭的悬崖绝壁,不远处黑色苍穹下雨幕中一条长长的竹木悬索吊桥,横跨在无边夜色中,风雨飘摇。来时曾看到的桥下崖边两道绳索延伸下山谷随风摇荡,山谷深不见底。
云笺意识到,南辕北辙,她与崇音寺已是愈来愈远。
穷途末路。
云笺跌坐在地上,怀抱着花无颜泣不成声:“花慕容,花慕容,你不能死,不能有事。花慕容,你起来告诉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花无颜安静地躺在云笺怀中,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流下来,淌过他紧抿的双唇,淌过他刀刻般的下巴,与地面的水融汇在一起,湍急的流向远处。
粗壮的绿藤萝狰狞地在山石上缠绕盘旋,藤萝上墨绿色的叶子湿漉漉的,被豆大的雨点砸下去又弹起。悬崖绝壁上的两道绳索似狂风暴雨中的招魂幡,放肆地在山间摇荡。
云笺忽然站起来,把花无颜扶至悬索桥旁的竹亭中,把他放下躺好。她望着花无颜英俊的脸庞,白皙的皮肤上尚有雨水的痕迹,莹莹水珠顺着深邃的轮廓流淌下来,他紧闭着双眼,睫毛像是鹰羽那样漂亮。
云笺坦然笑了,笑容温情地挂在脸上,竹亭外雷声滚滚,她从却未觉得心底如此安静,仿佛风雨雷电一瞬间已远去,她从未这样打定主意想为一个人做一件事。
她转身冲进雨幕,朝那藤萝扑去,疯了一般撕扯那藤萝。那藤萝缠绕盘旋,粗壮异常,云笺撕扯半天未见断开一星半点,她纤细的手掌和手指早已鲜血淋漓。云笺索性搬起脚下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块,一下一下朝那藤萝粗壮的茎砸下去。
藤萝茎在石块锋利的棱角下,一点点断开。
她断下一长一短两段藤萝,将长的那段绑紧在自己身上,藤萝的另外两端分别绑在悬崖边两道结实的绳索上;她又将另一段稍短的藤萝茎的一端绑在右侧绳索上,另一端握紧在自己手中。
云笺抚了抚胸前怀揣的金色镂刻莲花面具,扭头望了一眼竹亭中昏迷的花无颜。
花无颜,我爱你。
她回头闭上眼,径直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藤萝茎沿着绳索像滑道般簌簌下落,冷冽的风呼啸着灌满云笺的双耳,秋雨冰凉斜斜地拍打在她脸上,她呼吸的空气掺杂着雨水往鼻腔里冲,她随着两道绳索晃在狂风暴雨中,像天地间一只破败的枯叶蝶,无处着力,无处停歇。
腰上绑住的藤萝的锁扣在她的重力下收地愈来愈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握紧了手中的萝茎,悬崖深不见底,她羸弱的身子无数次重重的撞在悬崖的石壁上,撞进又弹起。
她的肩上,背上,腰间,无数次插入又拔出悬崖绝壁尖厉的石块。
云笺紧抿嘴唇,疼得叫不出一声。雨水砸在她的脸和耳垂上,她忍住席卷而来的浓浓睡意,努力睁大眼睛,天地那样大,却看不到一只飞鸟掠过。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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