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光是能够凑齐骇入梦境的条件都算是很侥幸了。如果我没有从恶招的记忆里得到解决“门禁”的灵感,如果没有塞壬之刃,以及如果没有魅魔化的乔安……缺少任何一个因素都无法走到这个地步。原本一切都应该如狂信徒所料,柳城安全局会对集体昏睡事件束手无策到最后一刻。乔安虽然对前两个因素缺乏了解,但还是能够隐隐约约地觉察到事情推进到这个地步是多么的困难。而这种大好的机会决不可以浪费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到最后还是要我冒险,那么不如早点冒险。我听体检医生说现在的昏睡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千,虽然很多,但比起最终人数的十万人还是要少很多的。能在这个阶段就解决问题肯定是再好不过。”乔安说,“其实我是想,如果能自己一个人解决自然是最好的。要是不行,就在这里等你进来。”
“等我?”我问。
“嗯,我要是在这里,伱也一定会进来。虽然这么做就像是在绑架你,逼你也进来一样……”他小心翼翼地窥伺着我的脸,像是在担心我流露出负面的感情。
“你不是会故意这么做的人,是有其他的想法吧。”我在“相信他的品性”这件事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说说看吧,为什么你要私自冒险?”
“乱数废墟吗……在术士的思想里,梦境也是某种异空间。说不定两者在产生的原理上存在着某些共同之处……”她似乎在思考。
“另一个分析结果是什么?”我问。
“是关于你‘感觉不到这座城市真的有五千多人’这个问题的。”她说,“实际上很可能是因为频道不对。”
“频道?”我问。
“陷入这处梦境的昏睡者虽然很多,但是他们遇不到彼此。”她说,“就好像电视机即使能够接收到五千多个频道的信号,但每次能够显示的都只有特定频道的内容。无论这处梦境里塞了再多人,他们都只看得到‘只有自己的城市’。哪怕这五千多人同时擦肩而过,也无法发现自己之外的人。”
“但是我和乔安没有遇到这种问题。”我想了想,“这件事应该不会对我找到父亲造成影响吧。”
“不会造成影响。首先,由于你是借助与乔安的连接才进入梦境的,当然会处于同一频道;其次,因为你们都是通过你的父亲进入的梦境,所以也会与你的父亲处于同一频道。”她说,“而除此之外,要说到你们还会在梦境里遇到什么人……”
我断定,“就只有作为幕后黑手的狂信徒和尉迟了。”
“正是如此。”她同意。
我暂且结束了与青鸟的通话。忽然,我发现乔安显得无精打采,他也注意到我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喊你‘李多同学’的。”他沮丧得连翅膀和尾巴都软塌塌地垂下了。
看来是由于我刚才用意识与现实中的青鸟对话,不经意间显得旁若无人,让他误以为我在生闷气,故意冷落了他。
“没事的,我不介意。”虽然我这么说了,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我想了想,其实也还是有一点点在乎自己在后辈面前的尊严,“以后要那么喊也可以,但是,只允许你在梦里那么喊我。”
闻言,他小心翼翼地喊,“那么,李多同学?”
“什么事,乔安同学。”我回应。
他开心地摇晃起了细长的尾巴,“李多同学,我们快要到了。”
虽然说是允许他在梦里这么喊我,但他或许还是担心会惹我生气,以后便再也没有这么喊过我了。
我在梦里的这副模样会被人称为“李多同学”也无可厚非,但是等回到现实以后,他是不适合这么喊我的,而且现实中的我也早已不再是学生了。
即使如此,如果有人依旧要在现实中喊我“李多同学”,我只希望那个人是青鸟。
——
在路上,我还跟乔安讲了讲狂信徒和尉迟的事情,要他注意这两个危险人物。只是关于狂信徒的事情我知之甚少,因此更多的是讲尉迟的事情。
尉迟的性情和能力,他的过去和现在,以及他想要做的事情……虽然原本没想说那么多,但在乔安好奇的目光和接连的提问下,我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他听了。
“这样啊,他是因为少年时喜欢的女孩被家族蹂躏,所以产生了对于力量的执念……”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对你说的那段过去,是真实的吗?”
“或许有些修饰,但整体上是真的,至少他确实是真情实感。”我说。
他似乎还想再问更多,但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具体地说,是一道正在狼狈逃跑的人影,而在那个人的后方则有一头恶魔正在凶狠地追逐着,看上去快要追上那个人了。
我看了一眼那个人,转头询问乔安,“他就是你感觉到的疑似是我父亲的人?”
“呃,应该是吧……”乔安不自信地说。
正在逃离恶魔的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一看到我们,便情不自禁地大叫:“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