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以为我会生气吧?”她哭笑不得地问。
我反问:“你不生气吗?”
“我早有心理准备啦,这种事情或早或晚肯定会发生的。”她说,“但没想到会是咬血啊……她真的有那么符合你的癖好吗?”
“我也不是很好表达。”我说,“或许是因为她给我一种似人非人的感觉。”
“是吗?就我所知,她不是应该与伱的期望完全相反吗?”她问。
“怎么说?”我问。
“你所喜欢的海妖对于人类的事情一窍不通,因为她很可能遵循着在人类看来完全是异次元的思考模式,就好像人类完全无法理解她一样,她也完全无法理解人类。”她似乎有很认真地思索过那方面的事情,“但是咬血截然相反,她知道要穿衣服,会说人话,所作所为全部有理可据。她甚至深谙人类的心理和文化,就连如同尉迟那般老练的战士也被她的阴谋诡计玩弄于鼓掌之间。虽然她是混血恶魔,但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纵使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恶魔,既然都如此深具人性了,那么对你来说也与人类没什么差别了吧。”
他们是根据什么做出的结论?为什么觉得一定是我比较强?
只能是根据在我入梦之前对我做过的一系列审问和心理测试了。
他们根据审问和心理测试得出了我是好人的结论,又根据这个结论,做出了梦里的我一定比魔人强的预言。
而反过来说,如果梦里的魔人比较强,那么现实中的我就一定是个恶人。
想必当初的列缺在看到治愈梦境里的我比起魔人来居然是那么孱弱的时候,心里一定非常震惊吧,然后他一定会这么想,之前那么严格的审问和权威的心理测试居然全部是错误的,魔人李多竟真的是个本性邪恶之人。
必须杀死魔人李多,非杀死不可。
但列缺后来还是推翻了自己的这个决定。因为就在那时,那个负责监视治愈梦境的人对列缺这么说道:你误会了,李多不是恶人,梦境之所以会变成那样,都是因为我植入了恶性因子。
那个人就是青鸟。
但是她明明说过,她一直以来的修行都是以提升战斗力为主,且因为梦境之道难以应用于战斗,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学习过梦境知识。
那么她又是怎么做到对我的梦境植入恶性因子,且如此精确地逆转我与魔人之间的力量关系的?
如果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恶性因子,那就是梦境本来的样子呢?
在与她摊牌之前,我先找过了列缺。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所说的治愈梦境的疑点?”而在听完我的话语,列缺的神色却是没什么起伏,“我当时确实怀疑过你,而青鸟也确实是对我这么说的。当然,那种怎么听怎么像是包庇的话语,我不可能说相信就相信。所以我才会潜入你的梦境里,对你进行心理测试。而结果就如你所知,你真的是清白的。”
“那么青鸟又是怎么懂得植入恶性因子的?”我问。
“你忘记了吗?青鸟当时是你梦境的监视者,在那个位置上,即使她从来没有学习过梦境知识,也有着干预你梦境的条件。尤其是在梦境形成的过程中,她干预的余地会更大。”他说。
“她那时候应该是初次做这种工作吧,初次上手就能干预得那么精确吗?”我问。
“按照常理来说是不能的。但青鸟是超出常理的天才,在她过去五年的修行历程中,比那更加超常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做过。而且在事后我也通过设备调查过治愈梦境的信息记录,里面确实存在着强行干预过的痕迹。”他说,“当然,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依据当然是不足够的。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我在梦里对你做过的心理测试,哪怕现实中的你其实是欺诈的天才,梦里的你都会反映出你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那么,能否再让我做一次治愈梦境?”我不屈不挠地问,“只要再来一次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很遗憾,不行。心理测试就是要对着无法理解测试用意的人才管用,有着心理测试用途的梦境也是一样。现在的你就算再进入治愈梦境,呈现出来的结果也不再具有参考价值了。”他摇头,“你何必这么执着?多相信自己一些吧,李多。你的善良与勇敢我全部看在眼里,你在打击邪恶一事上有多么奋不顾身亦是有目共睹,就连柳城安全局里的术士们也在慢慢地接纳你了。我能够理解你对于自己过去所作所为的罪恶感,但也是时候可以放过自己了吧。过去的罪孽就用今后的义举来赎清,你只需要这么想就可以了。”
但是我依然无法释怀,怎么可能释怀?我从列缺那里离开了,而在今晚,我向青鸟交代了自己的想法。
我到底是什么?
黑暗中,青鸟拥抱着我,并且静静地凝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