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不至于惊扰到它的步伐轻轻地走到了它的身前,而它则仰起脸,安静地凝视着我。
在那毫无道德和心机的凝视下,我做了一个可能会使自己悔恨终生的抉择。
布料的细微摩擦声响起,片刻后,我抱起了它。
之后,我的人生轰然驶入了另外一条遍布邪恶和堕落的铁路。
就如同我预想的一样,它确实是徒有人形的妖邪之物,它的食物就是人。虽然似乎有着高度的智慧,但是无法理解人类的思维,作为人类的我也完全无法理解它平时到底在思考什么事情。我尝试教会它说话,却不知道它是发声器官有异,还是从一开始就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我的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
为了藏匿并且养活它,自己到底还是犯下了杀人的重罪。我并非毫无正常的道德观念,也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做个好人。甚至不自量力地说,我有过做个英雄的梦想。想要像是虚构故事里的主角一样抗击罪无可赦的坏人和怪物,在鲜花和掌声中成为梦寐以求的英雄。时至今日,我也没有丝毫为自己辩护的意思,即使处我极刑我也毫无怨言,那是我罪有应得。然而每当涉及到它的事情时,尤其是在它的身边、与它的身体亲密接触时,我本以为不可动摇的理性便在某种潮湿而又闷热的魔力下溶解了。
“我是受害者?”我反问,“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受害者?”
“李同学,假设有一个擅长控制他者心智的超能力者存在,他从体育新闻网站上随机抽选一名‘幸运’的拳击冠军,并且以自己的超能力将其操纵起来,驱使拳击冠军惨绝人寰地杀害了十个自己在生活中看不顺眼的人,你会认为此事错在拳击冠军的身上吗?”
“这不一样。我没有被控制。”
“你之所以会这么坚持,是因为还残留着催眠洗脑的后遗症,就好像刚刚从梦里醒来的人有时会无法辨别真实和虚幻的差别一样。尽管是稀有案例,不过根据过往的经验,这种后遗症一般再过两天时间就会自愈。”他摇头,“虽说我们组织里私底下也有一些认为你有罪的情绪化声音,但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安全局是讲究律法的。律法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说你无罪,你就无罪。”
我沉默。
“为了帮助你尽快回归社会,我们这里有个心理治疗方案。而且,你不是仍然认为自己是个坏人吗?这个心理治疗方案,同时也可以视为最后的心理测试。”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届时定会水落石出。”
这个提议,以我的立场无法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相关的仪器设备和人员到位之后,我陷入了沉睡。
……好像,做了个不可思议的梦。
梦里的我像是虚构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忽然从充满常识的生活里被卷入了超常的事件,并且受到了回溯时间的特殊力量眷顾。而在这个过程中又结识了操纵雷电力量的美丽女子,与她并肩作战,共同抗击邪恶而又疯狂的魔人。
像是拥有清白良心的勇者一样因为无法对邪恶坐视不理而毅然行动,在得到伙伴的友谊和认可之后,又为了令伙伴远离危险而选择独自战斗。
本来连战斗的力量都没有,却奇迹般地得到了足以让自己参与魔幻战斗的强力武器,怀着好像真的英雄一样的自觉挺身而出,勇敢地战斗、落败、奋起……
最后在旅途的终点,接触到了自身命运的真相,经历了痛苦的内心纠葛,却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在纠葛之后选择了直面命运。
多么炫目的梦啊……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黑暗退潮之后,我睁开双眼,慢慢地坐了起来。
审问官站在旁边等候。
而角落里还有一个佩戴白色康乃馨发饰,穿着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似乎是大学生年纪的美丽女子。她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左边的胳膊从肘部被切断,用绘有大量红色经文般字迹的黑色绷带密不透风地缠住了。
审问官率先开口,“如何,李多,感觉好多了吗?”
我沉默。
“那么,重新确认一遍吧。同时,这也是最后的提问了。”他说,“你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帮助海妖,还是被海妖洗脑,迫不得已而为之?”
“我没有被洗脑。”我说,“全部是我自愿的。”
两天后,我被无罪释放了。
我仍然怀念那具黏滑而又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