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的命,也不会把无辜的人作为自己的活祭品。”我完全没有接受这种方案的想法。
她接着问:“那么恶魔术士呢?活祭恶魔术士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牺牲的是恶魔术士,我确实也不会有什么罪恶感,但是说到底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延长自己的生命。我没有继续接她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关于我剩余寿命的信息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乔甘草也没有对你说过才对,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信息的?”
“为了收集到你尽可能多的信息,我连续使用了一百八十三次预知梦,在梦里的柳城找不同的人询问你的信息。由于来不及问出多少就会被列缺杀死,我对同一个人也会询问多次。原本还想再找更多人询问,但你的熟人不多,只好先到此为止。而之所以选择那个心理分析师作为传话人,是因为她和你关系很好。只要由她提前对你说明情况,或许你就不会一看到我就先发动攻击了。”她先是坦白,又说,“另外,我发现在柳城安全局里有一些人嫉妒你与天才青鸟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些人依旧蔑视你的过去,在暗中讽刺侮辱你。他们的脸和名字我都记住了,原本是想要把他们统统杀光的,但是我担心擅自行动会惹你生气。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可以把他们全部隔空咒杀……”
我很可能是在咬血的身上映射了自己的形象,当我说自己无法宽恕咬血的时候,其实是在说无法宽恕自己。
或许真正被逼入绝境的是我。
如果这是咬血故意为我编织的困境,那么我就只能够说她确实无愧于“玩弄人心的魔女”的名声。她看似是把自己置于任我玩弄的境地,却又把我玩弄在了她自己的手掌心里。我再次败北在了她恶毒的计谋之下。
“塞壬。”我默念。
“我在。”塞壬在我的脑海里响应。
“咬血说她是带着自己全部的身体过来的,我看不出来她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能够看出来吗?”我不死心地想要确认这件事情。
“看得出来,是实话。”她在得到咬血的记忆之后就可以分析对手法术的底细和破绽,对于传教士布置的异空间是如此,对于咬血本人就更是效果拔群。
她接着说:“她是真的没有留下任何复活的后手,只要你刚才动手,她就会真的死亡。”
我曾经答应过青鸟,在与咬血做过之后就要杀死对方。上次是由于杀不死,而这次则是方寸大乱地将其放过了,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何颜面向青鸟解释。
“你不想要接纳咬血吗?”塞壬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怎么会想要接纳她呢?”我反问,又说明了自己无法接纳咬血的几个点。
听完之后,塞壬说:“那么你现在为什么会那么纠葛呢,你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你是想说我无意识里其实是想要接纳咬血的吗?怎么可能……”说到一半,我打住了自己的话语,慢慢地反刍着自己此前的思考。
塞壬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后,我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我确实是想要接纳咬血,可能是因为我想要宽恕我自己。这是我的软弱和逃避心理在作祟,接下来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塞壬停顿了下,然后说:“想要逃避也不见得就一定是错误吧。”
“而即使除去这点,我也有几个绝对无法接纳咬血的地方。”我接着说,“咬血不止是罪恶滔天的魔女,也是天生邪恶的混血恶魔,她是绝无可能放弃作恶的。”
邪恶流淌在咬血的血液之中,她陶醉于制造悲剧,爱好品尝血液和泪水的味道,从无数的破灭里找到无上的快乐。
即使满足了她的愿望,她也不可能真正安分下来。先前她所说的只要我接纳她,她从今往后就不会再作恶,那种话本质上就跟极其重度的瘾君子说自己会为了家人而戒药一样。瘾君子在这么说的时候是真心的吗?可能是真心的,但是当瘾头上来的一刻,真心就会像是海啸前的沙堡一样立刻就会被摧枯拉朽地击垮。
但仅仅是在脑子里得出结论我还无法满足,我还必须找到更多的证据。
我想到了个合适的办法,“现在塞壬之刃里储存的咬血的记忆并不是百分百的,里面没有从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到今天为止的部分,所以就算是召唤出了她的映射体,也无法知道现在的咬血脑子里在想什么。那么可不可以像是上次对传教士一样,把‘我眼中的咬血在这段时间的经历’填充进去,从而模拟出‘现在的咬血’?”
“可以。”塞壬先是肯定,然后说,“现在就要做吗?”
“现在就要。”我说,“我要问她一些问题。”
有些真心话,真正的咬血为了讨我喜欢,很可能不会对我说出口,但是咬血的映射体就会如实回答。
塞壬先是沉寂了片刻,然后召唤出了咬血的映射体。
“可以开始问了。”塞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