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幕后黑手万万没想到的是,咬血在毁灭蜃楼市安全局的同时也正好全灭了调查组。好消息是真相有可能会就此淹没在蜃楼市的迷雾里,坏消息是遇到了我这么个乱入的人物。而列缺的调查能力或许也是超出了幕后黑手的侥幸心理,对方的身份几乎曝光了。
假设法正真的就是这个幕后黑手,他肯定也很想要列缺死在曙光梦境战役里,列缺无法找到援军的窘境八成也有他的“功劳”。
“但既然他想要杀死你,他就应该在你与白驹战斗的尾声先把我支开,自己独自去解决掉灯尽油枯的你,而不是把我也带过去……”说着,我却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脑海里回响起了法正在那之后说过的话。
——“我记得情报里提到过,伱虽然有方法使用超主力级层次的力量,但是无法维持很长时间,可你直到现在都还在持续着……”
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真的爆发出了货真价实的杀意,并且直接对我刺出了长枪。
他是想要试探我是不是也已经灯尽油枯了吗?
就像是白驹一样,他肯定也无法提前想到我这个主力级术士居然能够把超主力级的状态像是当成平常的状态一样维持那么长时间。以此为前提,他在那时候把我带到列缺和白驹战斗的现场去反而是极不自然的决策。
他停顿了下,又说:“第三……虽然与我一开始说的话相悖,但我还是要以青鸟老师的立场对你再说一遍,我不希望你辜负青鸟,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回答,也说出了承诺的话语,“我承认,我对咬血有些心软,但是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接受她。而在得到杀死她的合适机会之际,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她。”
这是我的实话。
今后的我也一定会为是否要杀死咬血而纠葛,但是到最后,我相信自己依然会选择杀死咬血。
我再次对着自己的内心发问:我是个只要对方稍微对我好点,就会觉得无论对方是人是鬼都无关紧要的,毫无道德底线的人吗?
决不可以是。
什么是我应该做的,什么是我要坚决划清界限的,我再清楚不过。
“很好,你的眼神毫无阴霾,确实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他说完又叹气,“但这也是你不好的地方,你总是非常容易对身边的人推心置腹。或许这是因为你缺乏真正的在社会上与人交际的经历,嗯,我以过来人的角度先简单地给你传授以后出门在外如何与人交际的几点诀窍和经验……”
我忽然感觉他可能会说上很久,“等等,我还有其他问题……”
他有点遗憾地停了下来,然后问:“什么问题?”
“最近总部有些人在盯着青鸟,这应该怎么处理?”我问。
“她是因为在代替我做事情才会被盯上的,我在接手她正在处理的事务之后就会让她先返回柳城安全局。总部那些家伙也是讲究潜规则的,只要青鸟离开了首都就不会再有危险。”说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非要说还有什么隐患,那就是尉迟家了吧。”
“你是说,尉迟家可能觉得如今的你已经不足为惧,所以会再次对青鸟动手?”我问。
“是的。虽然青鸟的身边还有你在,而你如今也被视为新晋的超主力级术士,但是总部高层毕竟没有正式授予你这个头衔。在总部以外的很多人看来,很可能会认定你仅仅是个非常特别的主力级术士,尚不足以胜任‘超主力级’的名誉。”他说,“而尉迟家那里则有三个主力级,同时,相信你也已经从咬血那里意识到了‘准备充分的术士’是多么恐怖。虽然尉迟家肯定是远不及咬血的,但是他们对于自己的族地有着一代又一代的耕耘,不知道隐藏了多么巨大的底蕴。如果是限定在他们族地的范围内,我建议你把他们当成是超主力级的敌人来看待才比较妥当。”
“超主力级……”我听取了他的意见,然后问,“说起来……我从很久以前就有个问题,尉迟家对于自己的后代做了那么多严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为什么隐秘律法不将其定义为非法呢?”
“隐秘律法是古老的法律。古老,也就意味着落后。就与隐秘世界的诸多现状一样。虽然我和法正修改过其中的不少规则,但还是有些规则是我们也难以修改的。”他说,“即使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隐秘世界也依旧是维持着宗族林立的落后状态,隐秘律法对于这种‘宗族的内部事务’的限制实在不可以说是有多么强力。不要说是其他势力了,就算是在安全局的内部——乃至于律法阵营的内部,也有着大量盘根错节的宗族势力。”
他的口气显出了自嘲之色,“初级的邪恶多半非法,而高级的邪恶往往是合法进行的。因此那些人甚至比起你我还要重视隐秘律法的神圣性,对着企图变法的人张牙舞爪。我这么多年来貌似是杀了很多败坏分子,其实只能说是治标,而未能改变世道的根本。”
真正的恶魔又是哪边呢——传教士过去的话语仿佛又在我的耳畔回响。
“不过,再怎么落后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更好,所以我依旧不建议你以违背律法的手段铲除尉迟家。但是如果你一定要做,反正我又没有办法阻止你。”列缺说,“尤其是,最近的尉迟家还把自己的手越伸越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