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在治愈梦境里为了劝说我远离魔人,对于塞壬之刃的性能多有夸大,例如她提及过的“仅仅是想象被塞壬之刃攻击就会真的受伤”就是其中一例,那句话对应的其实是恶招现在的情况。
真实的情况是,仅仅是想象是不至于受伤的,必须要有“被塞壬之刃击伤过”的前提条件才行。而且也不是只要回忆就会受伤,除非是在脑海里仔细地构筑了逼真的回忆情景并且沉浸其中,否则这种现象是不会触发的。但是恶招大概是被塞壬之刃刻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吧,而刚才千钧一发的情景则全面地唤醒了他的伤痛回忆。他真的以为自己要被砍中了,完全沉浸在了那个想象里。于是,他回忆中的塞壬之刃响应了他的要求。
这种现象其实在我的战斗里很少发生。术士都有着敏锐的觉察力,会在沉浸在回忆里之前就意识到“这么做是不行的”。而且,术士大抵上都擅长整理念头,哪怕无法将杂念全部根除,也可以做到不沉浸在里面。但是如果产生了心理阴影,并且遭遇了应激的情景,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重斧在空气中留下了大量的残影,一时间像是变成了无数把,宛如狂风骤雨般淹没了恶招所在的地方。
他一边格挡和躲闪,一边试图继续拉开距离,而我也在攻击的同时拉近距离。地面、绿化带、公共设施……这些东西也都被殃及池鱼,像是脆弱的沙子城堡一样在疾风怒涛之下被摧毁。瓦砾和泥土高高地冲天而起,所经之处都宛如怪兽经过般满目狼藉。
由于在攻击的同时还要移动,我的出手效率其实不如对付咬血的时候。然而恶招也没有咬血那样的能耐,很快就在我的攻势之下变得难以为继了。
实际上除了消极地拉开距离,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像一开始一样积极地接近我。我的投射攻击的优势就在于,能够在对手无法触及我的距离尽情地攻击对手,被拖入近身战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但是经过刚才离奇的负伤,他似乎非常忌惮与我近身战斗,说什么都不愿意接近到我的身边。
正当我眼见自己即将得手之际,他又有了新的变化——他的身体全部化为了白色的雾气,钻入了旁边绿化带的泥土之下。
他在与咬血合作对战我的时候也以相同的方式逃逸过。如果我所料不错,初战时他很可能也是以这种方式甩掉我的。我的连射攻击立即就将那片绿化带掘地三尺地轰炸挖开,然而他潜入到了更深的地下,并且他的气息还在向着更远的地方高速移动。简直就像是幻想里的土遁术一样。
用这招的话他就不必担心我从后方发起的攻击,可以随心所欲地逃跑了。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非得和我打的理由,见势不妙立刻逃跑才是正解。作为生存了二十多年的恶魔术士,这种决策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不过,以雾气的姿态长久地存在下去是真正意义上的雾之恶魔才做得到的事情,而他归根结底还是人类的意识,需要模仿和匹配像人类一样的身体,无法一直维持雾气的姿态。
我锁定着他的气息一路尾随,没过多久就进入了闹市区。
可以想见,当我以比起高速公路上的汽车还要快的速度在闹市区里移动,到底会吸引来多少惊诧和恐惧的目光。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撞死路人,我在那些震惊的目光之下高高地跳跃到了建筑物的天台上继续移动。虽然还在追逐,但我已经打算“放弃”了。
或者说,放弃只是表象。就好像咬血和恶招在上次对我做过的一样,我也打算故意装作放弃追逐的模样,再活用猎手的追踪术,趁着恶招掉以轻心的时候突袭。关键是避免在闹市区开战。要是之后突袭失败了也不要紧,只要追踪术的效果还在,我就可以无限次地追击。这就是我的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忽然,我感应到他气息的位置上升了。似乎是终于维持不住雾气的姿态,回到地面上了。位置是在一家咖啡馆的后门空地。
我第一时间就移动到那家咖啡馆的天台上,接着一跃而下。但是,当我落到地上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恶招的身影。
不仅如此,他就连气息都变得不知去向。
并不是他的气息以很快的速度逃离了我的感知范围,而是从我的感知范围里凭空蒸发掉了。
看来我还是把人追丢了,但是这也在我的预想之中。就算我找不到,猎手也一定可以再次追踪回来。恶招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我用电话联络了猎手,实际上也用不着特地联络,他已经在往这边全速赶来。当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难看,似乎还沉浸在之前恶招那辛辣狠毒的话语里。
“如何,能找到恶招在哪里吗?”我问。
他从怀里拿出了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恶招的心脏。接着,他闭上双眼,站在恶招消失的地方默默地感应起来,很快便得出了结果。
“……他消失了。”他错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