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孙策这回梭哈带来的江东老卒战斗力算不得彪悍,可有一颗视死如归的心,在以命相搏的战场,这比任何的战斗素养都重要。也因为有这份铁血胆魄,饶是张辽事前已经周密安排,让步军进行合围,骑兵侧翼收割,还是没能对这群人形成大包圆。从人群中杀出来的孙策,当即就要带着他们往纵深杀去救回韩当和程普二人,领兵副将忙不迭大喊道:“不行啊主公,你快看!”顺着副将所指朝着身后扭头看去,只见吕林大军一股脑的涌向了他们。这说明一件事,后方战场已经平定了下来,否则他们不会这样集中于一个方向冲杀的。孙策心头一凉,难道说.最糟糕的念头拂过,孙策面如土色,精气神如同干涸的池塘,身边活下来的人已经太少了,如果连程普韩当都离开他,那逃与不逃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背负了这么多责任与仇恨的小霸王到最后要沦落为隐姓埋名于乡野阡陌之间,他孙伯符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弟兄们,战死方休!”孙策彻底的上头了,全然忘记今天来的目的和中计之后应该有的选择。他只知道自己等这天等太久了,便是死于乱军之中,也好过今后无数个日夜的追悔莫及。“主公!也许也许程将军和韩将军已经从另外一个方向突围,若是主公再带弟兄们杀进去,那二位将军必然也会因此折返,我们这群老伙计可就真的都要葬身于此了,请主公三思啊!”副将一边斩杀靠近的吕林军,一边劝谏着孙策。“你带人先撤,我去找他们!”孙策回忆着程普韩当的言谈说教,没有他们,也不会有自己的今天,最关键的是,这是孙家最后的底蕴了,不能丢在这里。“要走便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主公,末将等不怕死!”副将喊完,其他血战的江东老卒也在符合:“我等不惧死,不惧死!”江东老卒的确是悍不畏死,可单纯论战斗力而言算不得被吕林步骑碾压,也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孙策被他们这股热血豪气感染的时候,耳边同时也充斥着这群老卒被屠戮的凄厉惨叫。“主公,快做决断啊,弟兄们快撑不住了!”孙策在犹豫,可这么打下去,马上就要被吕林大军形成合围了,副将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孙策。看着身旁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江东老卒,地上早已尸横遍野,荟聚的鲜血甚至让疾风马都陷蹄了。孙策狠厉的瞥了一眼冲来的吕林大军,他不止是程普和韩当的子侄,也是这支队伍的主公,艰难的思想斗争过后,还是狠下心来吼道:“随我撤!”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副将的美好憧憬,程普与韩当从另外一个方向突围了,也只能这么想。孙策带着为数不多的部队朝着葫芦口的入口冲了过去,身后,张辽、徐盛带人紧追不舍。孙策或许能跑的了,可那群老卒毕竟是步兵编制,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一路的追杀,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少。最后,跑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不会超过五百人,连带着山上的弓弩手都被清缴的干净了。追到最后彻底失去江东军士踪影的时候,张辽长叹了一口气,竟然这也能让他给跑了,可恨。“无妨,孙策身边堪用的大将死的死、俘的俘,就连兵马也没剩下几个,这点人,落草为寇还差不多,想卷土重来是不可能了。”徐盛只能好言安慰。“废话!你拿不下孙策挑他作甚,若是我去,他跑的了吗?”辽神一生要强,这一场大战没能抓住孙策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赵云和马超可是分头行动的,若是他们那头把主将都给抓住了,自己却跑了孙策,这卫将军当的也太没意思了。徐盛被怼的低下头不说话,终于追上来的这群亲卫讷讷看着眼前情况,便知最终还是让孙策溜走了,也都默然不语。兴许辽神真的太气了,也可能是念着林墨那层面子,没有拿徐盛出气,而是对着陈令和徐开大骂道:“干什么吃的伱们,两百人围不住一个孙策,平常的狠劲哪里去了?拖下去,一人四十军棍!”“喏!”陈令和徐开就这么被将士们给拖了下去,也没人敢说情。过了一会,张辽又对着八百亲卫的领军校尉劈头盖脸的骂道:“杵这干什么!还不去看看,要是真打怎么办!”啊这“喏。”打也是你说的,救也是你说的,校尉表示,做人可真难。校尉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押着程普和韩当来到了张辽的面前,“将军,此二人如何发落,可是直接带回西陵城交由司空发落?”张辽不屑的瞥了一眼一脸视死如归的程普与韩当,冷冷问道:“你二人可愿归降?”程普先是冷哼一声,双手被缚的他昂起胸膛看向江夏的方向,那里是孙坚战死的方向,眸子里弥漫着一种复杂,慨然道:“先主公对我恩深义重,只恨老夫无能,未可助主公”话没说完,一颗大好头颅就被钩镰刀砍了下来,断口处血涌如注,“聒噪。”随后,目光看向韩当。目睹手足袍泽身死的韩当死死盯着张辽,目光中充斥恶毒,嘴巴才张开,话都没说出口,便被张辽回手一刀,人头落了地,“啰嗦!”徐盛有些懵逼,韩当好像还没说话吧?得得得,这个时候,还是别惹张辽为好,自己没能抓住孙策,这事回去估计也要被责令降职,想想也是让公子打脸,谁还有心情帮韩当说话啊。巴丘渡口这头,曹操已经在中军帐里煎熬了整整一夜,他已经派出了多路快马乘小船渡江去乌林道和华容道通知许褚他们,可直到大中午了,也没有消息。更烦人的是,巴丘水寨外围,一直都有吕林水军的擂鼓挑战声,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要知道,巴丘这里的荆襄水军可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现在哪里顶得住他们的总攻。可是当所有人都提着武器上水寨、入战船准备厮杀的时候,却发现吕林的水军自始至终就只是擂鼓挑战,根本没有真正的发动进攻。过了一两个时辰曹操就反应过来了,人家不是不进攻,只不过攻寨之前先攻心罢了。试想,在这样的高压态势下,正常人的精神和体力都很可能会因为遭不住持续压力而崩溃的。林墨等的,应该就是他们崩溃的契机。所以曹操当机立断,让将士们分作三班,已经有两班去休息了,至于睡不睡得着,就看他们自己的境界了。反正,曹操自己是睡不着的。“主公,你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如你所猜测的那般,那吕林的水军随时有可能发起总攻的,不休息好如何指挥大军啊,就连蔡瑁他们都去休息了。”现在,曹操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韩浩是留守的,他有些担心的劝道。曹操在帐内来回踱步,只是摇头,甚至都不想说话。现在,谁还能睡得着觉。蔡瑁和张允大败啊,水师只回来了三分之一,巴丘这头是岌岌可危的,大战一触即发。更让人担心的是,如果许褚、夏侯渊、曹洪他们回不来了,那自己也就成为了光杆司令。还有曹仁和曹昂,也不知道西陵城那头怎么样了。可没办法啊,不管是乌林道、华容道还是西陵城,距此都不算近,就算在吕林大军合围之前已经派小船搭了快马骑兵渡江,等他们回来估计也得晚上了。道理都懂,只是曹操真的没有一点睡意,这一仗,很可能是他的覆灭之战,甚至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林墨这个人,太精于算计了,他能料到昨天晚上的火烧连环船,那自然而然也能料到乌林道和华容道的伏兵,甚至西陵城那头也是极有可能推算出来。一想到自己马上成为光杆司令,那还有半点倦意啊。忽然间,水寨外的擂鼓声停了下来,整个巴丘渡口好像都清静了。水寨上早已疲累不堪的荆州水师瞪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那些楼船,心里想着,是终于要走了吗?就连曹操都忍不住跑出军帐外瞧瞧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什么情况,是要总攻了吗,可是如果要总攻,应该继续擂鼓,然后突然发动攻击才对,突然停下战鼓,只会让自己起疑。曹操一时半会没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渡口上停靠在两侧的战船内、身披曹军战甲的魏延和朱桓倒是明白,不在一艘船上的二人却是异口同声道:“信号来了,看来已经起西北风,做好准备!”战船内的将士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点头,有人握着盾牌,有人握着环首刀,但无一例外,另外一只手都已经探到了腰间的小包裹内,抓了一把。“动手!”数息过后,魏延提着大刀第一个冲了出来,从甲板上纵身一跳便落到了江畔上,随后朝着水寨方向猛冲了过去,嘴里不断大喊着:“挡我者死!”听到这一声吆喝,左右两侧停靠的战船不断有人从船舱内跑出来,从甲板跳到甲板,并且跟在主将的身后朝着水寨杀了上去。一共五十艘,这五十艘战船赫然正是蔡瑁他们进攻夏口水寨兵败时候从侧门溜出去混入其中的战船。当然,按着军中的规矩,将士们每次归营都是会进行清点的,也好通过这种方式来计算折损。可是昨晚的情况,将士们一个个都惶恐不安,归营没多久吕林的水军又来挑战了,谁还有会在意这几十艘小船呢。正是借着这个破绽,朱桓和魏延一直潜伏在战船内没有出现。按照事先约定,只要战鼓声停了,就是发动进攻的信号。在巴丘渡口上的水师还一脸懵逼的时候,朱桓和魏延此时各自带着五六百人已然杀到了水寨之下,顺着阶梯快速攻上去。值得一提的是,正常的战船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的,不过为了此行兵力能凑够,就连船舱下的船夫都是让将士们充当的。“敌袭!有敌人混进来了,快,快召集军队啊!”水寨上的军士见得他们冲上来,都慌的不行。毕竟,他们手上可是拿着刀枪,而自己都是防守用的弓箭,远距离射击战船还行,这种贴身肉搏是要吃大亏的呀。水寨上的曹军赶忙擂鼓,鼓点的不同,传达的军令也不一样,此时敲响的是紧急敌情。其实,用不着他们擂鼓,已经有很多人都跑过来查看情况了,毕竟吕林水军的战鼓一停,本能反应也会觉得有情况。“快!披甲,快去增援,不能让他们登上了水寨!”到这一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甚至有人以为是自己人叛变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爬上水寨后,必然是想拉起水门,放吕林水军进来的。所幸那些水门重的很,绝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拉的动。四面八方都有人涌来增援,有些彪悍的,甚至都没披甲就冲上去了。朱桓和魏延已经登上了水寨,从一左一右朝着中间不断地厮杀,但两侧水寨阶梯处却各自留下了百人盾牌兵。赶来救援的人会第一时间远远的朝着他们放箭,尽皆被盾牌挡下,韩浩亲自赶了过来,提着长枪便吆喝着弟兄们上前杀穿这支盾牌兵。反正,人数也不多。韩浩身先士卒长枪狠狠扎入盾牌与土地的接壤处,奋力一挑,一整块盾牌都被掀飞了起来。正欲上前大开杀戒的时候,被掀飞盾牌的军士手里抓着一大把不知名的东西,朝着韩浩便扬了过去。借着这股西北风,扬出去的白色粉末撒了韩浩一脸,眼睛里也钻入了不少,顿时火辣辣的疼,韩浩也算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同样遭不住这股钻心痛,丢下长枪在地上握着眼睛打滚。“将军!将军!快,跳下江用水冲洗!”身后军士赶忙搀扶着韩浩到一旁的江边。韩浩不疑有他就窜了下去,整个脑袋都泡进冰冷的江水中,然后睁开眼睛,试图用江水清洗。这不睁开还好,一睁开,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变成了灼烧感,痛的韩浩浑身发抖,从水里站起来后歇斯底里的咆哮:“是希灰!是希灰啊!我的眼睛!”希灰,也就是石灰粉了。唔,这玩意进了眼睛再用水泡,确实挺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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