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勾践、朱棣装傻逃过一死。
那他也要装。
为了能装得更像,就在刚刚,借着散步的由头,他装作失足,跌落到了水池中。
回来后,呆坐在座位上发呆半天,也不让人梳洗。
行为诡异。
从刚刚听到的宫女的那一声嘟囔看来,谢长生的装傻计划初见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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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原地坐了十来分钟,谢长生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几个白胡子、背着箱子的老头匆匆赶来。
“殿下,听说您落水,身体可有不适?老臣能否上前替殿下……”
说话的太医名叫常年平,今年五十有九。
虽说听闻谢长生只是在水中泡了那么一下,就被人飞快捞了上来,但常年平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满头冷汗。
他是太医院里医术数一数二的太医,也是老皇帝专门派给谢长生、负责最爱的小儿子身体的太医。
皇室的人个个都是千金之躯,洗个手都能风寒,更别说是在冷水里走了一遍。
要是谢长生有个三长两短,他的性命未必能保得住。
正浑身发抖时,却听见谢长生的声音:“行啊,你过来。”
听着中气十足的,倒是好像比之前还要健康似的。
常年平上前,将手搁在了谢长生的脉上。
气息平稳,脉象有力。
倒是没多大毛病。
只是想到自己进来之前,曾有个小宫女拉住自己,带着哭腔说殿下好像脑子不好使了,又觉得不能放松。
深吸一口气,常年平问谢长生:“殿下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的头,有点疼。”谢长生说。
常年平又被吓了一跳,要知道,谢长生平时总是一口一个“小王”,哪里自称过“我”?
心里不由把那小宫女的话一半当了真。
见对方动摇,谢长生乘胜追击。
他突然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镇纸就向旁边那半人高的花瓶扔去。
“咔啦”一声裂响后,花瓶碎了一地。
太医宫女们被吓了一跳。
常年平等人还以为谢长生只是又突然哪里不爽,急匆匆地跪了一地。
“殿下,臣知……”
正要认错,却见谢长生已经从他身边跑过。
回头一看,见少年扑在地上,那双瓷白的手抓了些花瓶碎片,正要往嘴里吞。
常年平:“……!!”
常年平吓了一跳,六旬老人顿时化身短跑冠军,猛地冲过去抱住了谢长生。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吃好吃的啊。”谢长生摔倒在地、满手尖利的碎片也不觉得疼,吃吃地笑,一边把碎片往常年平嘴里递:“好吃的,快吃呀,吃了能变聪明的。”
太医宫女们搂着谢长生,七嘴八舌地又哄又劝,总算是让谢长生把碎瓷片都放了下来。
把人扶着坐在榻上时,看着傻笑个不停的谢长生,常年平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
只是还不能贸然诊断。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谢长生面前:“殿下,老臣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谢长生眨眨眼:“你问啊。”
“殿下,您落水时,可有碰到头?”
“头?”谢长生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好痛啊。”
“老臣知道了……殿下,您刚刚为何说那些碎片是好吃的?殿下是真心想吃?”
“我要吃饭啊,人不吃饭会饿的。”
听着谢长生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常年平又问:“殿下,您还记得您是谁吗?您还记得您今年多大了吗?您能否说出十个您记得的名字?”
“我是谢长生,我今年十七岁。”
“我认识马克思,大卫·科波菲尔,莱昂纳多,迈克尔·杰克逊,查理·卓别林……”
太医和宫女们互相看着,满头雾水。
一个站在末端的太医问:“你们认识殿下口中的这些人吗?”
“不、不认得……一个都不认得……”
谢长生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一串儿古怪的人名。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突然开心起来,在宫女们和太医们惊恐的目光中,从床上一跃而下。
“哈哈哈哈哈!!增反减同,来拒去留,增缩减扩!三长一短选最短!亮面的暗部不能比暗面的两部亮!大大取较大,小小取较小!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牛顿好!苹果好!重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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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香味扑鼻的房内,常年平深深躬着背,声音都在发抖。
“回掌印。”说话时,常年平的声音都在发抖:“卑职是说,小殿下他,疯了。”
面前一直背对着他的人影终于转回身来。
这人有一副艳丽的好皮囊,谪仙一般出尘的容貌。
只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平平给他添了一份捉摸不透的阴沉。
这人正是掌印太监,顾绯猗。
“你说他疯了……”顾绯猗的声线不像其他太监那样尖利,而是柔软的,微沉的。
“千真万确?”顾绯猗问。
常年平答:“……卑职已去诊过,小殿下他时哭时笑,记忆混乱,还曾试图将花瓶碎片吞吃入腹。”
“且,卑职还听闻,痴傻的人往往能说出旁人听不懂的语言。”
回想起那时,谢长生口中说出,让人一听就头脑隐隐作痛的天书,常年平铿锵道——
“千真万确!”
“小殿下他,千真万确地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