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了什么条件。”
李茂心忧粮道的事,一路马不停蹄,到胡家时不是饭点,李氏忙着拉着他说话,也没问他吃没吃饭,光上茶水,却无点心。
李茂正饥肠辘辘,这盘点心就放到了面前。
孟迎春人长的娇巧纤细,性格却很强硬,在胡家地位与日俱增,除了李氏的偏爱,也是她自己确有那份本事。她的手下现管着三处商栈,五六十个伙计,气场逼人。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着普通女子的温婉细致,并未因为常在男人堆里打滚就把自己同化成了个男人。
“还是一个‘利’字。”
“嗯,这个字门道很多,他们要什么利,钱,是没有的,官帽倒是有几顶。”
“官帽当然也要,除此之外,还希望朝廷能撤除几处关卡,譬如永盛,永胜,永红三处关卡,这三处关卡两两之间相距不过三十里,中间又无河汊和水港,完全没有必要嘛。”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希望朝廷出面斡旋,让船帮在陆运上也分一杯羹。”
孟迎春说的陆运是指洛阳含嘉仓到陕州这段陆地运输,陆运比水运耗费大,成本高,并不经济,但对承揽者来说可做的手脚也多,获利往往胜过水运。
这段旱路粮米运输一直由四海会把持着,是四海会重要财源之一。
动四海会的奶酪不是那么容易的,李茂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擦擦手,问道:“吃到嘴里的肥肉,要让人家吐出来,谈何容易,这段道路四海会经营多年,投入巨大,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出?”
孟迎春道:“他们到底还是要指着朝廷吃饭,再说我们只是分一杯羹,又不是砸他们的碗,果然朝廷有诚意,我以为不过是吹灰之力。”
李茂笑道:“你这是强人所难,就算朝廷这次做了让步,将来也必然横生波折。再说四海会又岂是好惹的,你们今天拿他的,他将来会加倍讨还回来,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们。换一个,我能办的到,你们又能守住的。”
从四海会碗里分一杯羹,不过是试探,李茂若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足见敷衍,那么他以后答应的条件也不可信。
孟迎春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说:“茂哥,我只是个传话的,哪能做的了主。”
李茂道:“谁能做的了主,我去跟他谈。”
孟迎春默了一会,道:“船帮派系庞杂,没人能做的了主。”
李茂道:“那就把所有能做主的就叫起来,我一家一家当面跟他们谈。”
这回孟迎春回答的很干脆:“好吧,我来张罗。”
议论完正事,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孟迎春抬起头来,目光闪烁不定,面颊羞的红彤彤的。
李茂道:“出去走走吧,不然干娘又要取笑我们了。”
孟迎春笑了,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孟迎春说的好地方位于胡宅西北角,是一处独立的院落,一溜夯土墙后种植了一排柳树,地气尚寒,柳树尚未萌芽。
院子里传出一阵阵呼喊,声音齐整雄壮,李茂愣住,这分明是有支军队在操练嘛。
一时惊问道:“你们这是要聚兵造反吗?”
孟迎春咯咯直笑,笑的前仰后合。
一支羽箭飞出院墙,不偏不倚地射在二人面前,距离李茂的脚尖不足三尺远,箭尾羽毛涂成红色,这一箭是为示警之箭,证明二人的到来已经被暗哨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