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鸢抱着被子在床幔中,呆坐了一会儿,就瞧见青城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轻放下洗脸水。
“青城,我醒了。”陌鸢徐徐掀开床幔。
青城回过头,看到纱幔后,探出一张仙姿玉容的小脸,春晓破冰般的眉眼,笑吟吟地看着她。
青城心中一软,清冷的面上,也蕴起柔和,温声道:“郡主,现在起身吗?”
陌鸢点点头,又看了看身边的枕头,轻声问:“砚相,什么时候走的?”
青城会意,抿唇一笑:“相爷寅时便出发了,相爷说‘早去早回’。”
“哦。”陌鸢咬咬唇瓣,想压下意欲翘起的唇角。
走到盥洗架旁,掬起一捧清水,打在隐隐发烫的脸上。
***
镇远将军府。
林峻昀虎目圆睁,恼火地一摔被褥,对管家张寿喊道:“这一大早上,谁在那儿锯木头呢?”
张寿抽了抽嘴角,面露尴尬之色:“回将军,是小姐在抚琴。”
“什么?”林峻昀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仅披了一件外袍,趿履匆忙跑向林千歌的屋子。
林峻昀站在林千歌屋前,仰首看了看天,晴空万里,没有天塌地陷的征兆啊。
那他这女儿又是整得哪一出?
林峻昀抬起手,紧紧压下耳骨,捂住耳朵,龇牙咧嘴地进了林千歌的屋子,斟酌了一下措辞:“千歌,有啥想不开的,跟爹说,不必这么折磨自己。”
也不必这么折磨大家……
林千歌掀起眼皮,看了看林峻昀,拧眉问:“很难听?”
林峻昀见林千歌开口,便松开耳朵,听她说话。
刚一松开耳朵,近距离一听林千歌的琴声,好悬没给他弹出去,太难听了!
还不如锯木头好听呢。
为了不打击林千歌,林峻昀苦思冥想了半天,迟声开口:“倒也不是难听,就是跟好听不沾边儿。”
闻言,林千歌也是听话,收了手,放过了筝琴。转身站在书案前,开始研墨。
林峻昀长舒了一口气,抖了抖遭了大罪的耳朵。
跟着站在林千歌身边,慈爱地笑了:“女儿,这是要写字啊?”
林千歌“嗯”了一声,敛起衣袖,极为郑重地拿起笔。
林峻昀挑起一侧眉峰,撇起一侧嘴角,斜睨了一眼林千歌的字。
真是没眼看啊!
“那个,千歌,要不你去院子里练会儿剑吧?别浪费这大好时光了。”
也别浪费这纸墨了……
林千歌皱眉,看了看拿在手里的笔,怎么握都不得劲儿,比提剑还费劲。
林千歌忽然转头看向林峻昀,认真地问道:“会不会是笔的问题?”
林峻昀笑容僵在脸上,空气瞬间凝固。
好半晌,林峻昀才拍了拍林千歌的肩膀,犹豫开口:“有没有可能是人的问题?”
林千歌恍然,认同地点点头:“爹,你说得对,是人的问题!是没人教我,我得找个能教我的人。”
说着,林千歌把笔一扔,单手撑着桌面,侧身足点地,轻松一跃,直接从书案后越过桌面,风风火火地出了屋子。
林峻昀望着林千歌迅速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