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守着冯蘅的尸身已经多年了，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甚麽事都是一起，彷彿她还活着，她还是他的妻。

说来也奇怪，当日华山之巅冯蘅离世已过了数年，郭靖与黄蓉的女儿郭芙都能到处蹦跳了，却怎麽也不见她的尸首有半丝腐坏，依然是当初那超然脱俗的模样，静静阖着眼，面容恬淡的如睡着一般。

黄蓉已然是个母亲，当年想不通的，自然也都通透了。

「爹爹！娘亲已经走了！你不能这样对她！你应该让娘亲下葬不然她会死不瞑目的！」黄蓉泪眼婆娑，一下冲到试剑亭前。在那里，黄药师手执书卷读着，而冯蘅的身体被摆放在椅子上，像在小憩似的。

黄蓉心裡哀痛，一把抱起自己的娘亲，朝黄药师怒吼：「你这样是在残害她！爹爹！」

她的声音裡有着山崩似的悲伤，陡然间却又有了怅惘，只听她低低地说道：「爹爹，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懂不懂甚麽是爱，女人不是只要你抱在怀裡就是你的，也要她爱你才行，爱情到底不是比武打仗，你机关算尽得到她了，然后呢？你觉得你赢了吗？」

黄药师一颗心悬在冯蘅身上，黄蓉的话他根本一点也没听进，只是紧盯她怀中的冯蘅，脸色铁青地喝道：「蓉儿！把你娘放下！快把阿蘅放下！」

「我才不要！放在这裡爹爹只不定会对娘亲做甚麽！蓉儿要保护娘亲！要让她入土为安好入轮迴！」

「蓉儿！爹的话你都不听了吗！」黄药师身形一晃，脚往黄蓉一绊，手轻托，又把冯蘅夺了回来。「我和阿蘅……你们是永远不会懂的……罢了，蓉儿，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找七兄或是林姑娘。」

黄蓉倒在地上，没受伤，只是被翻了觔斗，再抬头，已不见黄药师的身影，此时的她还不知这便是永别。

直到隔日清晨，黄药师的房间却早是空无一人，橱柜裡的嫁衣与新服也不復见，同时消失的，还有黄药师命人重新建造的花船……

「爹爹！！！」

晨曦中的桃花岛，瀰漫着一股苍凉悲壮的气息，一声悲戚至极的哭嚎令天地都为之心碎。

多年后黄蓉曾与最小的女儿郭襄说起：「襄儿，大家都说妳是小东邪，却不知妳更像妳奶奶，妳外公可没这麽善良，要不然当年也不会……」

她没有说完，只徒留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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