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家父与舍弟丧事当前,实在抽不出空招待诸位。”
罗龙心头萦绕阵阵不安,他深知秦无垢不会无缘无故登门拜访,更不可能是偶然路过。
这位北镇抚司的女千户带了一众小旗和缇骑,招摇过市聚于府门之前。
意图何为?
当真只为了敬一柱香?
绝没有这么简单!
可秦无垢能做什么?
当众给自己难堪?
好叫兵部领略黑龙台的威风?
让纪渊那个小白脸长长脸?
纷杂念头一闪而逝。
罗龙的脸色愈发阴沉。
直接撕破面皮道出送客的话语。
“都说入庙拜佛,见佛烧香,心存敬意,自有福报。”
秦无垢仍旧是那副冷然姿态,她松开手中三支线香。
任由其跌落在地,溅出点点星火。
然后,转身回望大门,轻声道:
“既然罗大人不愿谈私事,受这一炷香,那咱们便说说公事吧。”
罗龙心头一震,眸光收缩,莫名感到慌乱。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他昨晚亲手捂死生父,对方那双惊恐的眼睛牢牢烙印在心底,暂时无法抹去。
所以当北镇抚司门,当秦无垢现身。
这位兵部四品武官,不可遏制生出惊惧之心。
但罗龙很快冷静下来,自己做事密不透风。
纵然黑龙台的眼线再广、再密,也没道理这么快就听到风声……吧?
“罗某亡弟丧父,心中悲痛交加,早已向兵部告假,
治丧守孝,何来什么公事!”
诸多复杂的心绪交织,使得罗龙失去方寸,语气变得急切。
“真的给小冤家猜对了,这人心里有鬼,他害怕了。”
秦无垢见状,英气的眉毛往一挑,
换血三境的武道气势勃然欲发,冷声道:
“纪百户曾经与我说过一句话,如今转赠给罗大人。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北衙承蒙圣人器重,执掌巡查缉捕之权,事急可以独断。
今日造访,乃为查案,更为正法!”
这位女千户拱手,面向皇城行了一礼。
其余兵部各级武官纷纷肃然,跟着一起作揖。
表达对圣人的敬畏和忠心。
“秦千户!我乃兵部四品,你不过正五品。
没有尚书大人的公文,指挥使的手令,无权拿我!”
罗龙面如生铁,声似洪钟,同样运转武功,发出赤焰也似的粘稠血光。
气势竟然不遑多让!
“可是罗大人,黑龙台还有一条规矩,若遇命案、重案、大案,准许先斩后奏。”
秦无垢扫过灵堂,心想小冤家逐字逐句教她的说辞,
用极为强硬语气道出,格外有种畅快之感。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人前显圣?
“秦千户真真可笑,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
我的府邸,何来命案!重案!大案?!”
罗龙须发皆张,钢针似的胡须根根竖起,质问道。
“俗语讲,不见棺材不掉泪,罗大人。
如今三口棺材摆在这里,你认是不认!
自己犯下悖逆人伦、罔顾人命,弑父杀奴之大罪?!”
秦无垢这番话字句如刀,锋利锐烈,直刺心底。
罗龙眼皮狂跳不止,胸中立刻涌现暴烈杀意。
那是自以为隐秘之事,为人得知后的恼怒与惶恐,最终化为企图灭口的强烈冲动。
她怎么会知道?
这不可能!
内鬼?
真是我老娘?
“一无实证,二无口供,欲加之罪,何……”
罗龙额头青筋暴跳,好似困兽犹斗。
踏踏踏。
一道脚步响起。
从灵堂之后传出。
好似白日闹鬼一般。
滚滚气流卷动,好似风龙呼啸。
牵扯得烛火摇晃、纸钱纷飞。
那袭醒目的白蟒飞鱼服,挎刀走出。
龙行虎步,昂然自若,气概非凡。
一双冷厉的眸子,轻飘飘落在罗龙的身。
“在下北镇抚司百户,钦天监三品秋官。
特为秦千户所请,查办两桩命案。”
纪渊从容以对,风轻云淡,却带来比秦无垢更为庞大的可怖压力。
“我家老师,监正大人曾有言,
纪某生有一双当世无双的罕见灵眼,可断是非,通阴阳,晓善恶,明黑白,无往不利。
依我之见,罗大人你命不太好。
乃是父母双亡、兄弟尽丧、身败名裂、牢狱大祸的冲犯太岁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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