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龙牙大舰,都被这股堂堂正正,柔中带刚的茫茫精光所充塞。
深邃虚空流转不已的阴秽浊流,像是被烈阳照射一样,瞬间冲得散开!
“上阴学宫的浩气长河,确有几分本事。
可惜你一无功名官身,二没文章学说,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
怀王全然不把周万山的垂死挣扎放在眼里,他的心神早已沉入虚空,与大千之外的龙君交融对话。
只是一指点出,六贼顿出,就把周大先生的文宫击碎。
喜怒哀乐,种种杂念,齐齐发动,难以自控。
“从迷至迷,皆因六贼!心境俱捐,莫记莫忆!
六根怡然,行住寂默!一心不生,万法俱息。”
怀王五指一抓,再将嘴歪眼斜的周万山吸摄过来。
滚滚浊流如同细蛇,刺破皮膜,钻进脏腑!
其人的功力、传承、过往经历,皆被“吞吃”个一干二净!
短短几个弹指,凝练真罡的周大先生就变成干枯人皮。
怀王面无表情,眼中无比澹漠,又把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这六贼放出,任由扑杀龙牙大舰上的血食。
待到天色暗下,满船已经人声杂音。
“本王奉龙君的旨意前来,孽龙王还不愿一见么?”
怀王念头一闪,卷起满船的尸骸血水,勾动虚空布置仪轨。
没过多久,茫茫北海汪洋,掀起万丈狂澜,一双大如山岳,金灯也似的竖童倏然亮起。
比之雷音还要宏大的声响,勐地响彻于无边巨渊,几乎将龙牙大舰掀翻过去——
“弃绝蠃虫人族之身,化为羽虫龙属之躯,可曾想清楚了?”
那双金灯也似的竖童,照亮方圆万里的漆黑水域。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可本王也没回头的念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本王偏要手握屠刀,争一争命数!
孽龙王,赶紧以龙族秘法为本王重炼肉壳,再造血脉吧!”
怀王大袖飘扬,立于甲板,纵然狂风扑面,亦是岿然不动。
他将一切都已谋划完全,若不摆脱蠃虫人族之身,受限于寿数与天赋,这辈子都追不上燕王。
若不弃绝皇子血脉,太子正统名分在手,又有国运龙脉加持,也很难斗得过。
不然,怎么古今三千年,从未有藩王造反成功的例子!
“啧啧,本王一滴至真精血,须以十万血食来补,这点只能塞牙缝,还不够。”
深藏于北海巨渊的那头孽龙咆孝吼道。
“本王允了。交、羽两部,划十万奴隶与你。”
怀王波澜不惊,一口答应下来。
“好好好!真龙精血给你,能否炼化,变成羽虫,就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
那双照彻万里的金灯竖童倏地熄灭下去,一滴殷红鲜艳,足有石碾大小的精血,沉沉砸进龙牙大舰。
怀王眸光一凝,将其抓进掌中,动用秘法开始炼化。
他似哭似笑,从冰块融化的盆中,取来大把的荔枝,好似撕咬血肉般啃动。
“你一离开枝头,色香味消散,便卖得贱了。
本王也是如此啊!”
怀王面色狰狞,一边吞下饱满果肉,溢出汁水,一边将那滴真龙精血按进眉心!
滚烫炙热的浓烈气机,好像烧红的烙铁,生生洞穿头骨!
嘶吼之凄厉,令人不忍闻!
不知多久过去,随着血脉更易,只见那位怀王殿下的脑后,蓦地浮现那道羽虫龙属的凶恶本相!
正是毛羽铺锦,团身结絮!
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
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
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
发起声远振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
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赫然是一头九头长虫!
……
……
辽东,靖州城外。
莽山校场上,大纛笔直挺立,迎风猎猎招展。
旗面上的金翅大鹏栩栩如生,颇有神韵。
纪渊身披大红蟒袍,端坐于太师椅上,声如洪钟:
“清明已过,也该送人上路了。
拔营!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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