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老师来指导他,路要靠自己走。这么一通仪式办下来,江雪明和真死没有什么区别。
老师的社会身份死去了,和学生们的情谊突然停止了,所有的人情往来斩断了,树立起来的权威就像是神像的法身,变得灰飞烟灭。
这对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唐宁在无名氏的办公室呆了那么久,他知道元老院的席位有多么诱人,权力的滋味是多么甜美。
那是一种智人还处于裸猿时代,就刻在基因里的特性,猴子要成为猴王,男人要出人头地,要实现个人价值,要名扬天下。
最初枪匠老师把俱乐部的办公室让给唐宁的时候,他是受宠若惊,这好似一声惊雷,那么大的权力,老师是说放下就放下,一点犹豫都没有,和玩笑话似的。
无名氏的元老院作为傲狠明德的传声筒,好比一个上达天听的办事窗口,对于唐宁来讲,这是破坏力极强的工具,一旦用不好,他是要粉身碎骨的。
老师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能办好这些事,相信他能握紧这把剑。
事到如今,枪匠老师连最后的身份都丢掉了——
——这几年唐宁读了不少中文经典,用秘文书库里的哲学工具书来讲,老师对他而言就像传说中的仙人,似乎是真正走了一遍蜕化的道路,羽化登仙归隐闹市。从群众里来,回到群众里去。
到了客人们轮番告慰英灵的时刻,从无名氏的酒吧街升起一长串孔明灯。
唐宁要同门师弟哈斯本给加拉哈德的学生们准备座位,人实在太多太多,要从俱乐部往外排,往分星女士的旭日之屋,再到塑钢悬桥和广元路,从观星台往下看,男宾区和女宾区的候王亭门洞前,也有不少民众前来参加葬礼。
其中有乘客,也有普通人,酒吧街往五王议会的裙楼还能数清楚人数,各个战团的慰灵人代表,各个学派的人们,各个元老院的领袖百忙之中抽身赶来,有三百多位战友从世界各地聚集到此处,不在酒吧街和五王议会的无数人们,是数都数不清了,要共同见证一颗星辰熄灭的时刻。
早上九点四十分,葬礼开始之前,唐宁来到灵堂的电子墓碑旁,站在一道虚拟现实的投影形象边——
——那是枪匠全装上阵的模样,闪蝶衣和携行包,moLLE装具和备弹匣爆弹一应俱全,面盔上依然是湛蓝的钢印,身侧有一头活灵活现的青金军犬,小橘陪在他身边,挂载有反装甲武器。
黑漆漆的墓碑之后是灵柩,灵柩里的骨灰,用破坏气氛的话来说,是傲狠明德亲爪塞进去的羊奶粉。
小罗伯特·唐宁先是朝墓碑鞠了一躬,然后回过身来,拘谨严肃的向宾客们低头弯腰行礼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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