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然诺先生!”
耳边猛然听到苏微的声音,然诺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发了许久的呆了。
“阿微啊……”
苏微弯弯嘴角,笑道:“我找寻茶叶久了些,怎么,只剩下先生你一个人了?”
“哦……他们饮醉了,便先回房休息去了。”然诺看着她笑道。
苏微点点头,继续坐在然诺身边,手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兔子雪白的毛,显然是喜欢的紧了。
“阿微,你今年已十八了吧,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苏微手一顿,眼眸微垂,道:“先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然诺轻轻一笑,道:“突然想起罢了,阿微可有心上人了?若是有了,我可为你与他做媒啊。”
苏微神色却一变,摸着兔毛的手都微微颤抖,心里泛起的莫名酸意叫她眼睛发酸,磕磕巴巴道:“没……没有,先生不必替我忧心。”
“是么?”
“嗯……先生,时辰已经不早了,我……我先走了。”说着便拿起搁置角落里的伞,急匆匆欲走。
手却突然被抓住,苏微回头看他,见然诺正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尝试着抽回手,禁锢的力度却越来越大,仿佛固执的不愿放开她……
“先生你……”苏微讶异道。
然诺却轻笑出声,自嘲道:“我从前不知道,竟有如此让我为难之事。”他抬了眼眸,定定地看着苏微,眼底是烧灼人心的认真:“阿微,我不知这时候说这话是对是错,但我知道,若是今日不说,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阿微,我很喜欢你。”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紧张,苏微第一次发现,原来,平素一直沉稳淡定的然诺先生,真正紧张起来,竟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耳边风声骤起,狂乱的风吹动着苏微的衣裙发丝,她慢慢地抬起眼,眼中先是惊,再是喜,接着又转为茫然的莫名,然而眼前一袭白衣的然诺,眼底那份认真却终于叫她明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砰”、“砰”,从胸膛传来的心跳声,像是星星在夜空中炸开的声音,又像是花苞在春风中绽放的声音,苏微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慢慢弥漫了雾气。
“我原想着再过几年,你年岁渐长,也许愿意嫁与我做新妇,从此你为我洗手作羹汤,我替你画眉,结发同白首,恩爱两不离……”那人声音缓缓,一字一句那么清晰明了,听在耳里,脑子里却像是灌满了搅动的浆糊,让人一时无法反应。
苏微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只脚已经踏下了阶梯,明明是很难受的姿势,她却无法动弹。
“只是这也许竟成奢望。”他长长叹了口气,“阿微,三日后,我将离开此地,归期何时,我亦不知。”
“先生你……要去哪儿?”突闻他要离开,苏微心里顿时堵得慌。
“都城洛邑,那里是我曾经的家乡,在那里,有我该做的事情。”
“洛邑……离苏家村是不是很远?”你……是不是不再回来了。苏微眼眶微微泛红。
“是啊,那里很远。”然诺轻轻抚摸着苏微的头发,唇角又勾起熟悉的笑意,只是这笑,不同平常,带着微微无可奈何。
良久,苏微才道:“先生,我很舍不得你。”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风一吹便能吹散了,话语中略带哭腔。“可是我早知道,先生绝不会长久困于这么一个小地方,先生的能力,应当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去施展。”
“承先生一句喜欢,苏微死而无憾。”苏微挣开然诺牵制她的手,后退一步,眼睛里雾气散开,眼角红痕虽未褪,此时的眼神却是与平常不同的坚毅。
“苏微虽不知先生此行为何,但必是有其道理,我不愿做阻碍先生步伐的绊脚石,先生也不可为我放弃了自己的责任。”
然诺怔怔地看着她,那眉眼是一样的温柔,但今日更多一分叫人钦佩的勇气。
“阿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他忍不住问道。
苏微摇摇头,温婉下是不可动摇的坚持:“我自然喜欢先生,然而先生要走,必是有比儿女私情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在,先生会分心,况且……”她轻笑一声:“我自小无父无母,是众位叔伯婶子养育我,如今我学医有成,尚未报答,更不能离开。”
然诺听闻她这一席话,沉默良久才笑道:“我忘了,阿微最大的优点,便是知恩图报。”
他轻轻地握住苏微的手,目视她温柔道:“此去,不知何时能归,阿微若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不必等我,只要你愿意,尽管嫁他,我不能给你的,总希望有人能够给你。”
苏微将头靠在然诺的肩膀上,轻声道:“若是洛邑有先生中意的女子,也请先生不必念我,娶便娶了,阿微不会怪你,只是……”眼泪流下来,浸湿了一片,“这最后三日,请先生心里一定要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