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沉吟一会,抬头道:“我倒是有个提议,三哥不妨听一听。”
她点了点桌上的许多书册,道:“陛下那一处着急得很,想来不会叫三哥在京中多留,势必催你早日出发,既如此,不如叫婶娘送我去翔庆。”
“翔庆事已然了了大半,前次看邸报,上头说西贼早就退了兵,只是剩下一点残兵余勇且退且战罢了,而今城中修生养息,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我去往翔庆寻父,名正言顺,三哥领了皇命,又有差事在身,不能陪同,婶娘身为长辈,因不放心,特地陪同而行,岂不是妥帖得很?”
裴继安听得眉头微皱,道:“邸报上说西贼是残兵余勇,其实未必,翔庆尚未十分安全,怎能……”
沈念禾回道:“若是翔庆不安全,我同婶娘便不去翔庆便是,左右出了京,天下之大,总寻得到一处两处妥帖之地罢?”
裴继安听得她这样一句话,实在有些心酸。
天下之大,确实无处不可去。可仔细想想,天下之大,又有哪里可去。
郑氏同沈念禾两个孤弱女子,并无半点防身手段,身上肯定会带着不少金银细软,便是配上许多护院下人,没个能镇住场面的,一旦下头人生了歹心,立时就会压不住。
不过此时要紧的是先离京,离了京城,他自然会想办法再做安置。
沈念禾迟疑了一下,又道:“三哥……若是在翔庆寻不到我爹的消息,能不能叫我跟着你们一同往西边找一段?”
她这话还未说出口,就知道裴继安必定不会同意,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对面人的脸色立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连忙解释道:“我仔细想了想,即便是鸿胪寺、主客司里头,也未必找得到通晓番语,能说回鹘、梵语,又肯背井离乡,领差去往高昌的官员罢?”
能有这个能耐,哪一个不是高官厚禄养着?
周弘殷虽然脑子糊涂了,却没有彻底坏掉,还晓得只能安排裴继安这样的不入流小官去高昌,而不是叫朱紫重品官员前往。
既如此,一行人身边配个能说番语的帮着带一带,其实必要得很,甚至可以用这个作为理由去说服天子,届时再捎带上郑氏,并没有多难。
“我从翔庆出来已经这样久,也不曾听得爹爹的消息,要是能在翔庆探得什么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却不想就此罢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这样不上不下吊着。难得有机会一路西去,沈念禾便不愿意放过。
听得沈念禾如是说,裴继安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他想说翔庆城中早就找到了沈轻云的尸首,那尸体身着官服,腰间还系了官印,经由翔庆州府衙门里的官吏亲眼确认,已然确定身份,可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当着沈念禾的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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