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倒是买过几次假烟,这帮孙子太可恨,是该管管了!”可惜这次找错了对象,钱德利正凑在王雅静身边一起翻书呢,往常没机会靠这么近还不挨骂,注意力全放在了女人身上,根本没去琢磨谈话内容,猛然间让他发表看法,那就只能脱口而出了。
“还真的有哎……这不上面写着呢,当年想开个小裁缝铺都要两家铺保,就是怕把顾客的衣料卷跑,我觉得挺合理的。”紧跟着王雅静也发言了,她不光说,还举起书指着上面的几行字让大家看,气势也没刚才那么嚣张了。
“俗话讲买的没有卖的精,如果商家一门心思想坑人,消费者很难完全躲开,这家不上当下一家也得中招。所以说做买卖表面上卖的是货物,实际上考验的是人品。吴经理刚才说的发展速度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问题,假如说为了跑得快就随便闯红灯,不是自己被撞死就是别人被撞伤,还容易引起整体交通混乱,这种速度是无序的,没法持久。不光商业,每个行业都有规则,从业者不光被规则限制也会被规则保护。新加入的必然得付出更多代价,因为之前别人已经付出过了,总不能谁想进来就进来,那样的话对以前的从业者就不公平了。另外在没有证明自己基本人品和信用之前,确实也不该随随便便进入某个行业,这样的话只能给本行业和消费者带来更多不安全。”
眼见吴友良的意见没人支持,洪涛马上出来进行总结性发言,避免场面过于尴尬。这次聚餐的主要目标已经完成,剩下的全是临时起意,没必非争论个对错。
“嗨,这些事儿咱们谁也管不了,不聊了不聊了。老高,帮我烤个大腰子,再给静雅来根玉米!”在为人处世上钱德利除了和王雅静天生相克之外还是很圆滑的,感觉到话题再深入进行下去恐怕会让吴友良下不来台,也马上起身用食物打岔。
“洪先生,书里还有没有其他有意思的事情了,现在时间还早,再讲讲吧。”做为外国人,戴夫和谢尔曼没有参与刚才的辩论。这才是在中国有长时间生活经历的表现,深知这里的人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也懂得对错并不重要、难得糊涂的道理。同时他们还知道酒桌上不能冷场,立马就提出了新请求,希望洪涛继续讲故事。
“那是必须的,来来来,都举杯喝一大口,然后我才讲!”洪涛自然是从善如流,特意把酒杯先举到吴友良面前碰了一下。
“大家都吃过糖葫芦吧?但你们知道解放前的京城里谁家糖葫芦最有名吗?”这次的话题比较轻松,没有什么对错之争。
“九龙斋、不老泉!”糖葫芦属于零食,王雅静是个姑娘,姑娘和零食有时候可以划等号,所以她抢答得非常快,答案也很准确。
“这两个字号是清朝的,早就失传了,现在已经有名无实,不算!在民初的时候西城有个大宅门姓吴,吴家大少爷是个吃货,在庙会里尝过糖葫芦之后很喜欢,但总觉得做工粗糙,不适合有身份的人享用,于是就让听差的去果子市采买上好的山楂、海棠、山药等原材料,运到家里自己动手改造。”
“要说当年的八旗子弟、遗老遗少们确实没啥劳动技能,标准的剥削阶级,但并不是一无所长,优越的生活环境让他们在书画、戏曲、古玩、花鸟鱼虫方面造诣非常高,现在这些行业的专家往往都有这类背景。”
“这位吴大少就属于在吃上有天赋的,选的山楂直径都在一寸以上,洗净晾干之后还得刨开去核塞入澄沙、枣泥、豌豆黄为馅,黏上瓜子仁拼的花朵图案。山药去皮挖出很多小孔,填入山楂糕、青梅块,形成黑、白、红、绿相间的柱形,切成小段和山楂间隔串在一起,用上好的糖熬制蘸成。”
“刚开始吴大少逢年过节才制作一批糖葫芦赠送亲朋好友,后来越做越上瘾,干脆置办了一套卖糖葫芦的草把子,让家里听差的扛着上街卖,他就跟在后面吆喝,顺便听听食客的意见,再回家改善。”
“按说他这么精心制作的糖葫芦老百姓根本吃不起,但这位大少爷有办法,用低于成本一半的价格出售,只比市面上卖的普通糖葫芦稍微贵一点。于是有人给他遍了首儿歌,孩子们一见到他上街就唱--半彪子,吴大少,买糖葫芦是玩票!”
这次洪涛没拿糖,一口气把故事讲完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完事吧嗒着嘴,好像是在回味吴大少精制的糖葫芦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