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历史长河中的吉光片羽,很多大事往往是由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引发。
那些故纸堆中的记载不再赘述,只看今日溪山寨外的广袤平原上,当裴越领着藏锋卫八千骑兵杀向己方大阵后面的时候,拉开这场决战序幕的并非是他慷慨激昂的鼓动,而是西吴骑兵中一个年轻人的惊人之举。
陈显达一马当先,将方端武的首级砸进对方阵中,同时他身边一名魁梧的骑兵将锐金营的旗帜丢在前方的地面上,随意地仿佛丢出自己用过的汗巾。
骏马踏过锐金营的旗帜,很快便淹没在滚滚而过的铁蹄之下。
此时藏锋卫的阵型依然是他们最习惯和熟练的锥形冲锋,位于前方的是清一色的南营和边关老卒。论整体实力藏锋卫与西吴骑兵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是只看尖兵战力,这些久经沙场和生死淬炼的老卒绝对胜过前面的敌人。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这将是一场硬碰硬的厮杀。
变故发生于西吴右侧骑兵阵中,当前面的万夫长吼叫着调整阵型以应对藏锋卫的冲击时,一名年仅二十多岁的千夫长忽然领着十余名亲兵往前冲,在旁人茫然不解的注视中,转瞬之间便高速接近那位万夫长。
万夫长自然察觉到这个古怪的情况,他扭头望向越来越近的年轻人,厉声斥道:“林安都,你做什么?!”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个年轻男人。
西吴军中的晋升制度与大梁略有不同,更加直接和残酷。想要获得军功往上爬,大抵只有两种方式,其一是敌人的首级,其二便是在每年的会猎军演中表现出色。鉴于西吴和大梁已经有十多年没发生大规模的战事,故而第二种方式便是这些中下层军官奋斗的战场。
万夫长从未在军演中见过林安都的身影,可是对方却爬升得很快,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一个普通的骑兵升为千夫长,甚至已经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林安都的父亲林如玉是谢林身边非常重要的谋士。
“随我杀!”
伴着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吼出,藏锋卫两千先锋宛如关了很久的饿狼一般冲向西吴骑兵的外围阵地。
敌人在他们眼中不仅仅是敌人,更是一个个闪着银光的脑袋。
林安都昂然屹立于四周惊恐和质疑的眼神当中,根本不理会已经开始攻击的藏锋卫,继续高声说道:“万夫长已死,大家速速退回本阵!”
他的亲兵们异口同声地复述着这句话,很快就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与此同时,在战场中央地带围攻谷芒的副将急得面红耳赤,怒吼道:“谁都不许退!给我顶住!军法官何在?”
两道完全相反的命令在战场上回荡,绝大多数西吴骑兵都分不清究竟该听谁的,而位于外部边缘的骑兵正遭受着藏锋卫先锋最猛烈的攻击。
林安都见没有人动弹,便猛地从马上跃下,三两步便来到扛旗的士卒身边,一刀将其砍死,然后一脚大力地踹在万夫长的将旗上。
随着这面旗帜轰然倒地,西吴骑兵终于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骚乱。
有人想战有人想逃,又失去主将的号令,副将再如何愤怒也无力回天。
陈显达压根没想到这场遭遇战会如此轻松,满身是血的他甚至觉得有些不过瘾。
片刻过后,藏锋卫大部抵达,与原本被困在中央的谷芒部成功会和,将对面这支人数接近一万的西吴骑兵彻底冲散,接下来便是毫不留情的屠杀。
左翼那支西吴万人骑兵自然也注意到战局的变化,主将极为果断地开始收缩阵型,不断将右边已经出现溃逃迹象的骑兵纳入麾下,同时开始脱离战场,朝西面己方本阵撤退。
裴越并没有亲自领军追击,这件事交给韦睿主持,因为陈显达带着一名西吴年轻武将来寻他。
“你就是裴越?”
初次见面,林安都的态度谈不上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