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六年,二月二十二,日上三竿之时。
京都南面的官道平整宽阔,路上往来的旅人颇多。
谷范一身劲装,单人单骑南下,沿路惹来无数注视的目光。美人总会博得无数眼球,英俊的男子亦如此,而且谷范的相貌几乎是裴越两世以来见过的最好那一种,再加上他的身世和天分养成的独特气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只不过他那身行头和胯下坐骑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腰间又悬着一把长剑,一路上倒也无人敢上前招惹。
谷范脸色平静,此前那股连盲人都能感觉到的凌厉杀气不见踪影。
他知道这一路上盯着自己的目光中肯定有幕后黑手的眼线,不过在经过昨晚与裴越的一番长谈之后,他对整个布置完全了解,便少了几分因为担忧南琴而产生的戾气,多了一些笃定从容。
平原镇位于永州北端,和京都之间的直线距离约为百里,策马疾驰的话大概只需要一个时辰。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谷范似乎并不着急,速度虽然不慢但是绝对不快。
正午时分,他终于抵达平原镇,然后转道往东。
又过了小半個时辰,视线中出现一片荒芜偏僻的坟地,这便是那封勒索信中所写的乱葬岗。
谷范勒住缰绳,没有鲁莽地冲进去,而是在静静观察着眼前的地形。
这里地貌略显复杂,虽然没有高山,但是周围全是起伏不定的山丘和密林,荒野之中有无数条小径,除非重兵埋伏将这里全部围住,否则即便是数十人洒进去也会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由此可见,裴越之前的判断很准确,这里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交易的好地方。
谷范神情淡然,策马缓缓靠近。
远处的一个山丘上,站着两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
谷范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剑柄。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但是他们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静静地等待着谷范。
谷范强忍着心中的杀意,在距离他们还有十丈左右止步,冷声问道:“人呢?”
左边那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谷少爷,银票带来了吗?”
听着他们略显刺耳的东南秦州口音,谷范不禁发出两声冷笑,然后探手入怀取出一叠银票,在铺满大地的阳光中晃了晃。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然后说道:“请谷少爷将银票交给我,明天午时我们会送南琴小姐回京。”
只听一声闷响,那人觉得自己的右拳仿佛砸在一块坚硬的巨石上,指骨瞬间断了两根,疼得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谷范淡淡一笑,望着他说道:“刚才你的嘴巴还不算特别脏,所以你今天很幸运。”
那人色厉内荏地吼道:“谷范,难道你真的不在意南琴的死活?!”
“不用叫了,省点力气。”
谷范随意地说道,然后左手握住他的右手腕,抬脚发力踹在此人腋下,只听这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臂已经耷拉下来,显然是被谷范折断。
他拎着这个倒霉蛋的后脖颈,带着对方继续前行,来到先前被踹飞那人的旁边,然后将其丢在地上,逼迫他瞪眼看着。
做完这些之后,谷范右手握着长剑,然后将剑尖缓缓插进被踹飞那人的大腿根,一边听着对方响彻山谷的嚎叫,一边不断转动着长剑。
被他扯断右臂的中年男人就在旁边看着,脸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神无比惊恐。
等那人的叫声逐渐虚弱之后,谷范缓缓道:“当面威胁我确实很有勇气,只是你们似乎忘了,勇气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你们背后的人想要什么,银票还是我谷范的人头,在亲眼看见我之前,南琴是他手中唯一的砝码。你们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会因为你们的生死,在达成目的之前就丢掉仅有的砝码吧?”
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面色大变,不是说这谷家少爷很蠢吗?为何他能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谷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脸上涕泪横流的男人,啧啧笑了一声,然后拔出长剑,又缓缓插进他左腿的大腿根,听着此人如同杀猪一般的嚎声,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只是一个莽夫,不懂那些心机谋算,所以只好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你们。疼不疼?疼就对了。别着急,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
“杀了我!有种你就杀了我!”
“难道你们的主人没有查过,我谷范从来不杀人?”
他露出一个干净纯澈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落在两个中年男人眼中却像恶魔。
或许那些想要对付他的人已经谋算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唯独少算了一件事。
谷范是谷梁的儿子,无论他想不想杀人,他身体里流着那个霸气无双的男人的血,这样的人即便只是一个莽夫,也是世间最可怕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