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牛说话没有顾忌旁边的老张头和张三哥,他们这四人都是一个庄子里出来的。转七拐八的,也都是亲戚,更何况一起这么多年了,这其间的感情早比一般的兄弟还亲了。
张福听的有些心动,事实上他已经绝望了,心里都已经做好了今天战死在这里的打算了。他们逃上了岸之后,岸上的魏军将领却不肯让他们到后面去,反而让他们这些败兵全都收拢在南岸的最前面。夹在魏王的大军与陈克复的水师中间,哪还能有活路。
张福那苍桑的脸上布满无奈,最后在火光中点了点头,“咱们四个人不要再分散了,等有机会就走,给李密卖命也没啥好结果,咱回老家去吧。”
四人灰败的脸上,重又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突然,四周的那些三三两两躺在地上休息的败兵们骚动起来,不时传来慌乱的声音。
满脸大胡子的张福腾的站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十分明亮。一只手已经抄起明亮的横刀,其它三人见状反应也十分的快,各自拿起了盾牌与横刀,靠向了张福,围成了一个小圈,后背向里,向外警戒,做出了战斗准备。
“河北兵先动手了!”张福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叔,现在怎么办,向后退吗?”张二牛有些慌乱的道。
张福摇了摇头,他站在这里距离岸边不过四五百步的距离,甚至都已经在河北兵那恐怖武器的攻击范围之内。他清楚的看见,河北的船队已经如一朵厚重的乌云在向南岸挤压过来。
他虽是个农民出身,可在义军中混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仗没有一千也有三百了。他很快的判断出,河北兵这是要准备登陆了。而这样的时候,却正是魏军击败河北兵的最好机会。
河北兵的战舰高大,魏军没有相敌的战舰,无法和他们打水战。可如果河北兵弃舟陆战,这却正中了魏军的下怀。特别是河北兵还打算在十多万魏军面前登陆,这无疑是一个败招。
河北兵登陆,一时间岸边的这块滩涂完全在魏军的攻击范围之中,更何况,登陆的时候,河北兵必然会出现一些混乱。河北兵也无法快速的展开防御阵形,这样正面与魏军决战,无疑是个十分蠢的做法。
张福摇了摇头,有些不明白河北军怎么会突然如此大失水准。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时间去操心河北军了,他正处于河北军与魏军的中间。不论是河北兵攻上来,还是魏军辗过去,他们都会是第一个倒下的。
“快,大家跟我一起向东边走!”张福没有带着人后退。
这个时候后退,无疑是直冲自家阵脚,那后面可是李密的嫡系精锐人马,他们这些杂牌回去,魏军将领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他们射死在阵前,也不会让他们去打乱他们的阵形。
往前,也一样是死。就算他有投降的想法,可战阵上刀枪无眼,能不能跑到他们的面前还是一回事。想来想去,张福决得,也唯有避开滩涂与中心的这块位置,往东面到洛水西岸去,也许才能有一线生机。
四个人举着盾牌,提着横刀向东拼命狂奔,还没有跑出多远,已经听到了南面的位置上传来了一阵阵整齐的步伐之声,然后是军官的喝骂声,接着就是弓手的拉弓声。下一刻,无数的弓弦声响起,接着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和不甘的怒骂,那些和他们一样从黄河水战中逃回来的杂牌士卒们,已经倒在了魏军的前进阵列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