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妄沐浴更衣的功夫,元无忧坐在抱厦外,看女官呈上来的一沓文书。
女官屈了屈膝,恭声道:「殿下,天司判里与世子爷有关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元无忧看完,漫不经心地合上文书,放回案几上。
她略抬了抬眉,目视园林,轻描淡写道:「不过就是年轻不懂事,拿了别人几件小玩意儿,算什么了不得的大案,也值得衙门如此兴师动众?本宫瞧那些官吏,真真是没见过世面!顾停舟也是,这点子小事都压不下去,竟然还需本宫亲自出马……」
女官垂着头。
好家伙,从凉州一路偷到长安,盗走了北方十八路豪绅富贾的传家宝贝,这叫「年轻不懂事拿了别人几件小玩意儿」?
她只得道:「话虽如此,只是那些商贾小家子气,不肯放过咱们世子爷,听说已经联合上京,打算严惩咱们世子爷……此外,奴婢打听得知,洛京城里还有一位姓魏的公子,对咱们世子爷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世子爷入狱,也是他在背后一手策划的缘故。」
「姓魏的?」元无忧轻蔑,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我只听说过顾家、罗家,琅琊姜家,沧州王家,江南孙家,川蜀庾家,长安李家,哪里又冒出个魏家?」
「是了,」女官连忙附和,「他是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跟咱们世子爷作对?!从前世子爷流落在外无人撑腰,如今认祖归宗,岂能叫他们那些腌臜东西欺负到头上?!」
此话深得元无忧欢心。
她端起茶盏,眼底尽是冷笑:「正是如此。」
元妄沐浴更衣过后,元无忧又下令,就近在天司判园子里设家宴。
宴席和美酒都是明华楼的掌柜带人送过来的,席面十分丰盛。
尽管元无忧不喜贺瑶,然而念在元妄的面子上,还是捏着鼻子派人请她入席。
贺瑶有些怵元无忧,悄悄坐到元妄身侧,见他干干净净唇红齿白,又换了一袭崭新的圆领缺胯红缎袍,不禁小声道:「殿下放你出来了?她果真能帮你洗清罪名?」
元妄略一颔首:「看样子,她是有那个本事的。你不是爱吃明华楼的酱牛肉、卤鸭子,喏,给你鸭腿。」
说着话,先给贺瑶夹了一个鸭腿。
元无忧看在眼里,蹙了蹙眉,威严道:「食不言寝不语,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
元妄不吭声。
贺瑶好歹想给未来阿姑留个好印象,于是讪讪回话:「殿下教训的是,我们不说话就是了。」
然而她无论说什么,元无忧看她都是很不顺眼的,只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三人正用晚膳,霍小七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贺二,魏九卿带人来提那小贼——」
话未说完,骤然瞧见元无忧正瞪着自己,霍小七连忙止住话头。
他硬着头皮行过礼,用眼神指了指元妄,对贺瑶低声道:「魏九卿说咱们天司判办案不利,他要亲自接管这件案子,要把他带走。」
贺瑶眨了眨杏子眼,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元无忧。
如今小贼的身份今非昔比,魏九卿带着兵马上门抓人,只怕是要碰钉子了。
霍小七暂时还不知道元无忧和元妄的关系,心中难免好奇八卦,忍不住附在贺瑶的耳边问道:「这位长公主殿下,是冲着这小贼来的?他俩啥关系呀?」
事情未定,贺瑶哪敢说出来。
她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应付完霍小七,她起身为元无忧斟酒,腼腆笑道:「魏九卿十分难缠,又一贯看小贼——看元妄哥哥不顺眼,还请殿下出面打发了他。」.
元无忧尝了口
酒,望向元妄:「你如今也该重新取个名儿。」
元妄漫不经心:「从前在凉州的时候,寺庙里的老和尚为我取名空释,我挺喜欢那个名儿,不打算改了。」
「空释……」元无忧略一思忖,道,「你既喜欢,冠以元姓,今后就叫元空释吧。」
霍小七眉心跳了跳。
冠以元姓?
这小贼,莫不是皇族中人?
他正猜忌元无忧和元空释的关系,魏九卿已经带着人手闯了进来。
领军卫的人马在抱厦外一字排开,魏九卿摇着折扇,含笑立在台阶外:「天司判好大的胆子,竟然把犯人堂而皇之地放了出来!贺二,你们可知罪?!」
贺瑶仗着元无忧撑腰,歪头娇笑:「这附近哪有犯人?我竟没瞧见!魏家哥哥莫非眼瞎了不成?」
魏九卿倏地合拢折扇,厉声喝道:「贺二,你找死是不是?那小贼不就坐在你旁边,你跟我玩什么把戏?!马上把他交出来,否则,我要你们所有人好看!」
话音落地,领军卫的人马齐齐拔刀。
一时间寒光照面,刀光剑影很是危险。
魏九卿正要叫他们动手拿人,元无忧的心腹女官率先站了出来,呵斥道:「大胆!殿下在此设家宴,你怎敢刀刃相向?!」
殿下……
魏九卿愣了愣,这才定睛望向抱厦。
明天就是除夕啦,祝大家都能与家人相聚,吃年夜饭,团团圆圆,开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