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黄昏时分。
洛阳城的牡丹都开了,深红浅粉如云如雾,本该引得无数郎君女郎欣赏,只是城池上空笼罩着重重乌云,原本熙攘繁华的长街格外昏惑惨淡,摊贩们忙着收拾东西回家避雨,谁也没心思欣赏满城牡丹。
元成璧穿过宫闺庭院。
路过花径时,他随手掐了一朵娇嫩洁白的牡丹藏在怀袖里,才在几名宫人的带领下,一路往暴室而去。
贺沉珠被关在暴室,并没有被看守的太监嬷嬷虐待。
元成璧进来的时候,瞧见她坐在廊下弹琵琶。
她穿玉白的十二破裙,梳寻常小娘子的发髻,没戴任何珠钗首饰,她
这么坐在昏光里,周身却像笼着一层莹莹月色,清艳绝伦。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压抑住内心的思慕和占有欲,故作嘲讽道:「哟,昔日威风凛凛的女官,怎么沦落成这副模样了?」
贺沉珠按住琴弦,抬眸望来:「怎副模样?」
元成璧哑口无言。
怎副模样呢,她的脸似乎比半个月前还要红润光洁,丹凤眼也很明亮干净,她明明作为囚徒被关押在这里,可是却比在外面呼风唤雨时更加舒心自在。
他上前,强硬地扣住少女的下巴,又取出怀袖里的那朵白牡丹,簪在少女的鬓角。
她肌肤白腻,竟把那朵碗口大的白牡丹生生艳压了下去。
指尖触碰着她的肌肤,他不愿收手,居高临下道:「我偷听张台柳他们谈话,北狄正要南下攻城。张台柳整日和顾准吵架,根本不想抗敌。等洛阳大乱的时候,姐姐,你我大约都会死。你瞧,你一辈子都在宫里,到死,也还是死在宫里。」
贺沉珠仿佛对这些事漠不关心,拨开他的手,继续弹琵琶。
元成璧恼怒。
这半个月来,他故意不来探望她,他想叫她知道,他也是心狠的人。
可是连着半个月,她竟然不肯给他传递任何消息,也不肯求他救她出去。
到最后,忍不住先低头的人,仍旧是自己。
他几乎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才好,只得冷笑着放狠话:「姐姐果然铁石心肠,如今连生死都不在意了。除了贺家人,你当真没有其他在意的人了吗?我跟了姐姐这么多年,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琴音泠泠。
贺沉珠垂着长睫:「不喜欢。」
「你——」
元成璧气到语噎。
他也是犯贱,明明早就知道的答案,非得再来问一遍。
这不是找虐吗?!
「我不管你了!」他拂袖,沉着脸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元成璧到底忍不住,又快步转身回去,一把抓住贺沉珠的手:「我悄悄收拾了金银细软,如果北狄真的攻破了洛阳,我就带你逃出宫去!你不肯留在宫里陪我,那我跟你出宫总成了吧?!」
他是皇族人。
懂事以来一身反骨,从不对谁服软低头。
唯独贺沉珠,唯独这个女人,他愿意让她成为例外。
她亲手养大了他,亲手操纵着他,她早已在他的心脏和五体四肢上种下了无数丝线,她弹琵琶的手那么纤细白嫩,可是只要她动动手指,稍微拉一拉那些丝线,那么哪怕他如今贵为太子,他也得心甘情愿地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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