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还没说话,贺沉珠先一步道:“娘娘身边有臣女侍奉还不够,还要把妹妹也接进宫,莫非是见妹妹伶俐,就不喜欢臣女了?”
张台柳伸出纤纤玉指,宠溺地点了点贺沉珠的额头,“你这孩子,在本宫身边待了多年,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争风吃醋那一套。怎么,你还怕本宫偏心不成?”
贺沉珠笑着转移话题,“娘娘,咱们该起驾去惠觉寺了。”
她扶着张台柳走远。
贺瑶站起身,眨了眨杏子眼。
若是放在前世,她不仅会觉得进宫侍奉皇后娘娘是个好差事,还会怨怪阿姐推三阻四不肯让她进宫风光。
可是这辈子……
她家手握兵权,祖父和阿兄还在边疆领军作战。
阿姐入宫……
看似受皇后娘娘抬举在洛京城风光无限,其实又何尝不是被迫作为人质?
平西将军府的掌上明珠,本该娇养深闺无忧无虑,却被迫在八岁的年纪进入这座只能看见四方天的皇宫,舍弃高门贵女的娇气和自尊,侍奉喜怒无常的帝后,学着看人眼色行事,名义上是女官,实则与宫女毫无区别。
阿姐这些年,很不容易吧?
因为她在宫中过得不快乐,所以才希望妹妹不要入宫。
贺瑶目送那道纤瘦的身影远去,心疼地蹙了蹙眉,“阿姐……”
宫闱里起了风,一朵石榴花飘飘摇摇地落在贺瑶的掌心。
贺瑶握住石榴花。
如果皇族忌惮贺家功高震主手揽兵权,那么前世杀害阿耶和阿兄的刺客,有没有可能是天子派去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巍峨恢宏的宫殿在少女眼里就像是变成了要吃人的凶兽,连瓷盘里的花糕也不再美味。
贺瑶怀着不敢为外人道的心事,护送凤辇前往惠觉寺。
洛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携带家眷,已经提前抵达了佛寺。
因为今天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世家高门还各自带了贵重的礼物,护卫、高僧、宫女等人络绎不绝,整座寺庙一派热闹。
贺瑶等凤驾安顿下来,就悄摸摸地溜去了供贺家休息的那间禅房。
她在天司判任职的事并不打算宣扬出去。
因为今日要为皇后娘娘护驾,所以她不能以贺家二姑娘的身份出场,只得临时称病,假装无法参加讲经大会,等小侯爷离开,再用天司判巡捕的身份出去。
春浓早已备好衣裙,等她进来,就把她拉到屏风后。
她侍奉贺瑶换好衣裙,又拿珍珠粉抹白她的脸,营造出一种病弱憔悴的可怜模样。
做完这一切,元妄刚好从外面进来。
贺大将军刚刚带他见了许多达官显贵,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女婿对待,想为他的前程铺路。
注意到躺在竹榻上的少女,他替她沏了一盏热茶,关切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今晨起来就听人说你病了,我想着去你院子里看看你,谁知你已经提前来了惠觉寺。”
贺瑶的杏子眼清亮亮的,面对心仪的小郎君,难掩欢喜之情。
她靠坐起来,“虚弱”地咳嗽几声,“许是昨晚睡觉忘记关窗,一时着凉染了风寒也未可知……小侯爷不必在此陪伴我,外间热闹,一年也就这么一回,你还是出去玩儿吧。”
贺家小娘子弱不胜衣,像是一枝不堪风雨的娇花。
元妄暗道,他一只手就能碾死她。
听她咳嗽几声,他的心都能狠狠悬起,怀疑她会不会一阵风刮过就脆弱地直接去西天了。
于是他不仅不走,反而坐了下来,“单独丢下你,我于心不忍。外间的热闹与我无关,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贺瑶:“……”
虽然很感动也很欢喜,可她还有正经事要做呀!
未婚夫太粘人怎么办?
叫她又是高兴,又是烦恼。